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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妙道:“是果酒。” 有琴弘和道:“那就是我最喜欢的酒了。” 汤妙道:“也是他最喜欢的酒。” 她说罢,支起船桨,悠悠荡荡地划开水面。 水波摇摇而去,滚滚涌来。 这艘小船晃悠着身躯往前行去。 这是距离渭禹城不远的一片湖泊。 在这湖上,阳光落下,水面波光粼粼,远望苍穹碧青,倒映在湖面,幽绿深邃。 这地方很美,适合谈情,也适合谈心。 湖里也只有他们这一艘小船。 有琴弘和坐在矮几旁斟了杯酒。 他仰头饮尽,酒是果酒,不是烈酒,也不觉醉人。 他饮完这杯酒,低声道:“这酒好喝。” 汤妙道:“饮过也不醉,便也是好酒。” 有琴弘和便问她:“那你醉了吗?” 汤妙道:“如果醉了,那还不如不醉。” 有琴弘和道:“他恨你。” 他们对这个“他”是谁心知肚明。 汤妙撑着船桨往前望去,湖上的风吹得她衣裙飘飘。 她叹息着发问:“那你恨我吗?” 有琴弘和说:“其实当年种种,我也知晓得不多,我只知发生了什么,又因何而变成这样,说到底,这是你们的事情,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恨你或者不恨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他恨你。” 汤妙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神情寂寥地看远方,看湖水,看穹苍。 汤妙说:“明玉灼死了,她宁愿将所有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离开。” 有琴弘和道:“你却能活下来。” 汤妙的手一顿。 她转过头来看他,深深道:“我杀了她。” 有琴弘和问:“是你杀了她?” 汤妙便冷冷地笑了。 汤妙道:“她该死,我恨她,我比什么人都要恨她,我恨她,也恨黎明达,所以我给她下了毒,只要她后悔,她愿意放弃,那我不会让她死。可她不后悔,她死也要和黎明达在一起,她不愿意走。所以我杀了她。” “她毒发身亡的那天,黎明达就发现事情是我做的了。”汤妙又痴痴笑起,“可他舍不得杀我,他辜负了我,他背叛我!他和她生下了儿子,却把我拒之门外,呵呵……” “所以他没有杀我,他还让我活着,我说我想死,他就更害怕我要死。呵呵呵……我只要不想活着,他就一定要我活着,他是个多么病入膏肓的人啊,我爱他的时候,他背叛我,选择了明玉灼,娶了她,还和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他跟我说他爱她,爱得可以什么都不要,他也对她说他爱她,爱到可以为她去死。” 汤妙垂下眼帘,她轻轻拨动湖面,又将船桨摇起。 她幽幽继续:“可是明玉灼死了,他还活着,他甚至舍不得为了她杀了我,明玉灼做梦都想不到,黎明达就是这样的人,我爱他时,他弃如敝屣,我不爱他时,他就爱我了。他舍不下我,他怕失去我,他还在做梦,幻想七年前的事情我忘得一干二净。” 有琴弘和斟了杯酒。 他问:“你会忘吗?” 湖上的风吹得她乌黑的长发飞扬。 汤妙又笑了:“我会忘吗,我又不会忘吗,我已经杀了明玉灼,可比起杀了她,我还想杀另外的人。可我又做不到,我最终可能是杀了我自己,这样就算解脱了。活着真的好痛苦,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们,就会想起少主。” “他恨我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汤妙眼底已有两分泪意,“我从不想他还牵挂我或认为我有所苦衷,我当初跪在黎明达面前求他放过我,就是我贪生怕死,就是我还爱着他,我还不想这么轻易地死。” 有琴弘和叹道:“那黎星辰呢,他是明玉灼和黎明达的儿子,你是否已对他下手?” 汤妙道:“我还没有对他下手,或许我迟早也会对他下手。” 有琴弘和道:“他和黎明达很不相像。” 汤妙道:“骨子里流着的血不会改变,他是明玉灼的儿子,就必然会为了爱情禽兽不如,他是黎明达的儿子,就必然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有琴弘和道:“可你却不能立时对他动手,或者,你不要对他动手。” 汤妙问:“少主另有安排吗?” 有琴弘和饮一杯酒,轻轻颔首。 汤妙便转了话题,道:“你想见我,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有琴弘和道:“我其实不该来见你,因为他太恨你,他不想见你,也不想你见他,或许你见到他的时候需得是一具尸体,否则他不会来见你。可我不觉得你会是那样的人。” 汤妙道:“也许我就是那样的人。” 有琴弘和道:“如果酒鬼是个识人不清的傻子,那你或许会是那样的人,可酒鬼不是,他看人看物都很看得准,他不会轻易和人做朋友,更不可能随便和人拜把子。你们能做义兄妹,只证明你们非常了解彼此。越是了解一个人,越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然而据我所知,酒鬼死的那天,他特意让你走,他想你活下去。” 汤妙沉默了片刻,她道:“也许只是他太心软,想放我一条生路。” 有琴弘和道:“如果你真的贪生怕死,那为了薛兰令,他会先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