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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妙笑了笑:“我真的很怕死。” 有琴弘和道:“而你现在还活着。” 汤妙道:“活着的时候就不想活着了,因为发现活着很痛苦。可要死却又很困难,比酒鬼死的时候要难得多。” 有琴弘和道:“你把酒鬼的刀送给了庄珏。” 汤妙道:“可我也让他还给少主。” 有琴弘和道:“黎星辰见过你吗?” 汤妙道:“他见过我,也是他把我从白阳山庄的地牢里带出来的。” 有琴弘和道:“那他算是救了你。” 汤妙道:“呵呵……引狼入室、与虎同笼,不外如是。” 有琴弘和道:“他如今和我们一起,就在这渭禹城里。” 汤妙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已看见过他了,他暂时还不敢来见我,我还有一段时日可以好好继续少主的计划。” 有琴弘和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饮尽。 他忽而道:“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 汤妙问:“什么事?” 有琴弘和道:“我自认已经非常了解薛兰令,可他这么恨你,为什么又要与你联手做这些事情?” 汤妙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远远儿看湖水,摇着船桨,近似于无地叹息:“……这里好美。” 作者有话说: 黎星辰:原来这么多人想杀我。 当年的事真的很复杂的,黎明达这条线只是剧变之下的一个分支罢了。 为什么我给教主设定是美强惨呢,就是因为他要报的仇太大了,大到他牺牲了所有来下这局棋,布这场局。 如果他不做这些事,那他就不是他。 整个江湖都是一局棋,教主是下棋的人,小翊是棋子,有琴弘和也是棋子,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就连黎明达也是。 (这个谜语第五卷应该就能看懂了。狗头 第六十二章 他没有喝酒,身前的桌上却置了壶酒。 薛兰令撑着头坐在桌前,酒杯就在他的手上来回旋转。 他微低着眼帘。 有琴弘和坐在他对面。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 有琴弘和终究道:“我去见了明玉坠。” 薛兰令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见她。” 有琴弘和道:“我已见过她,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问题?” 薛兰令道:“问你什么?” 有琴弘和道:“我与她说了什么,她如何想,又想如何做。” 薛兰令淡淡笑了。 他说:“我不在乎明玉坠在想什么。” 有琴弘和道:“是她杀了明玉灼。” 薛兰令抬起眼帘,道:“其实这并不出我意料,明玉灼如果死了,要么是因为不想活下去,要么是被明玉坠所杀,除此之外,她就能活得很久。” 有琴弘和问:“即使如此,你依旧觉得明玉坠当年向黎明达求饶,是她真的贪生怕死吗?” 薛兰令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 杯底在木桌上叩出响声。 他深深道:“她贪生或不贪生,怕死亦或不怕死,与我心中所想的,我所要做的事情,皆没有任何关联。” 有琴弘和道:“至少你可能在误会她。” “我没有误会她,”薛兰令的语声很冷,他看着有琴弘和,神如霜雪覆面,“如果你认为我误会了她,那你最好现在就走,离开渭禹城,离开北地,去一个我看不到你的地方。” 有琴弘和一顿,“你不想见到我。” 薛兰令道:“有琴谷主既然如此善良,那见我或不见我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不要让我杀了你,这条路,我本就不想与任何人一起走。” 他留下这最后一句,撤手起身,背对着午后的烈阳离去。 不回头,也没有任何犹豫。 有琴弘和就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不喝酒。 他看着酒杯,又看着桌上的酒壶,或许光是这么看着,人就要糊里糊涂,就要醉上一场。 可他深知自己不会醉。 没有饮酒,人又怎么可能醉? 他只觉得悚然。 若说在七年前,剧变将将发生之时,他尚能读懂薛兰令心中所想,眼中所见。 然而这七年过去,他再见到这个旧时挚友,儿时至交,竟又觉得熟悉里满是陌生。 他已不懂他了。 他甚至谈不上了解他。 他想到的事情,似乎从不是薛兰令想到的事情,他以为薛兰令想做的事情,又远远每一桩都超出他的意料,并不在他的“所想”之中。 一个人的变化能可如此之大。 有琴弘和叹了口气,他伸手,取下另一只酒杯,为自己斟了杯酒。 任何人若是被自己的朋友以这般态度对待,怕是都会发怒。 可他不会。 他不对薛兰令生气,因为他知道发怒也没有任何意义。 有琴弘和不认为那句杀了他是个威胁或警告。 他听得懂这句话的深意。 正因为听得懂,才会知道真正应该发怒的人是谁。 有琴弘和想,无论事实是怎样的,明玉坠又究竟为了七年的错误付出多少代价。 无论那是不是误会,在这七年之后,它都只能是一个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