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９）真的有这么爱吗

    烤肉香围绕农田，今天的晚餐是户外烤肉。

    眾人在家门的前院，团团的白烟与劈啪的火光，蔷薇跟凯莎是主要的掌厨，互动有默契，两人的关係明显变好了，毕竟是认定的妹婿，都要成为一家人了，凯莎没有理由再刁难她，凉冰对此很感激。其实也多亏这些日子看着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没有繁琐的文件，没有枯燥的会议，凯莎整个人的状态好很多，除了睡前依然会想起没有鹤熙在身边而痛心。但现在最让凯莎在意的，是昨晚安琪对她说的话，让她一直心神不寧，偶尔望着安娜和卫斯理在树下长椅上的背影，安娜枕在卫斯理的大腿上，卫斯理帮她拿着烤串，他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有亮光，而安娜似乎也依赖着那份目光，虽然氛围让人感到莫名悲伤，但画面看来总是美丽。凯莎回想小时候，爸妈好像从来都不曾这么亲密，这个盲点也是到安琪说出了惊人的事实，她才怀疑安娜是否对她们俩姊妹隐藏着秘密。

    「烤焦了。」

    不过关于一家人的定义，怜风包不包含在内，这是个无解的问题。见怜风突然现身，大家惊讶但不意外，蔷薇听了她的话马上将肉翻面。安娜对于怜风的出现是不为所动，继续跟卫斯理甜蜜，后来还拿出耳机，跟卫斯理一人戴一耳一起听歌，彷彿要隔绝旁人。凯莎心里暗道不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们大概都已经死在怜风的眼下了，这三人的修罗场究竟要进行到何时？

    凯莎客气的请怜风坐下，把肉端给她，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拿出平版电脑办公。其他人无语，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只有小爱不懂，还吵着要吃更多肉，拉蔷薇的衣襬，蔷薇蹲下身跟她说了不行吃太多，小爱生气捏蔷薇的脸。

    「这么小气，讨厌鬼，小心妈咪不喜欢你。」

    蔷薇无奈的笑，看眼前这个缩小版的自己，感觉她小手的力道，蔷薇内心温暖，你知道我是谁，你认得我是谁，我答应你，我会守护你，守护你妹妹，也会守护你妈咪。凉冰这时把小爱抱起来，哄着她，为解除她的不开心，就叫蔷薇弹首歌来听，当然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

    随意唱了几首儿歌，表面上欢乐了起来，但私底下的暗潮汹涌还是很剧烈。凯莎在怜风锐利视线的轨道里，全身都不太舒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身份上，卫斯理是她妈的男友，总不能赞同且怂恿怜风来横刀夺爱，因为她也不是很了解安娜的操作，到底爱谁？大家都是雾里看花，除了安娜自己，没人能看明白。不，说不定连她自己都搞不懂。

    不久，见小爱打哈欠，累了，凉冰要抱她回房休息，蔷薇抢在凉冰身前抱小爱，你怀孕嘛，还是我来吧，还是你介意我全身都是烤肉味？不知为何，两人现在连普通的对眼都是满满的爱，粉红爱心绕着彼此，好像回到刚交往的时候。

    「嘿，凉冰宝贝，你别趁你姊失恋的时候秀恩爱，小心她晚上偷哭，你要负责帮她擦眼泪。」

    安娜神来一句，凯莎尷尬死了，想跳海自尽，安娜的个性是连亲生女儿都毫不留情的讽刺下去，安娜闭眼微笑，还躺在卫斯理的怀里，没人敢多说。凯莎最后主动收拾残局，要凉冰跟蔷薇带着小爱赶紧进屋。但留下来收拾残局就是个错误，因为场面又变成三角恋的难题，凯莎卡在中间，要怜风先回家是劝不动，可让她进屋过夜也很奇怪，凯莎开始扫地，假装视而不见，见怜风认真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不懂市长的坚持。

    「唔……啾……」

    片刻后，听到亲吻声，凯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虽说深夜树下的灯光很昏暗，但寂静无声的夜晚会放大任何声响。也虽然男女朋友接吻很正常，但这户外「活动」，分明就是安娜故意刺激怜风。凯莎不敢看怜风的表情，拿扫把的手有点抖，多怕市长会太衝动，上前跟卫斯理打架，幸好没有。谁知安娜越来越夸张，直接跨坐上卫斯理的大腿，拥吻激烈，凯莎害羞，怀疑她妈妈人生的字典里有没有适可而止。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那是平板电脑摔在地上，凯莎惊吓，突又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根本就是在看自己。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怜风这次气归气，却是转身离去，但不是朝车子的方向走去，是走到农场旁的小池塘。凯莎发呆了几分鐘，安娜被卫斯理抱回屋继续恩爱，凯莎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刻，凯莎很不喜欢她妈的做法，明明以前都觉得可以忍受，如今却很难受，why？

    「忘了我妈妈，放了你自己吧。」

    凯莎走到小池边，怜风蹲在地上捲曲身体，真可怜，太卑微了，这是爱吗？

    「凯莎，你也没有忘记鹤熙，放过你自己。」

    怜风听到凯莎来，慢慢起身转身看她，两个金发女人，相差好几十岁，在感情上却如出一辙。

    「市长，你要我妈妈什么？真的有这么爱吗？你们交往不过一个夏天，就要纠缠一辈子？」

    凯莎在问怜风，同时也在替自己找解答。

    「你呢？凯总裁，你要鹤熙什么？真的有这么爱吗？真正交往的日子不到一年，不过离开你，你就要毁了你自己？」

    怜风反问，凯莎哑口无言，她不知道。不知道其实不是最不负责任的答案，因为很多事情没有道理，当凯莎反思过往，就只记得鹤熙寧可咬伤自己的手也不标记她，就记得鹤熙拥有整片银河系的眼睛，就记得鹤熙为她做的早餐、午餐、晚餐，跟我希望你早点回家，别累了自己。

    「市长，你明明知道来了会看到我妈……那些痛苦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来？」凯莎哽咽。

    「因为安娜就是那样，我爱上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了。无法被降伏，不会被抓住，不为谁停留。她说她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但她拿了我的戒指；我父亲过世的时候，她陪我守夜整整七天；她不顾眾人反对，推举我当市长，量身订製，选最好材质的西装给我……她以为我不知道，那时我真的生气，她找卫斯理当丹尼尔的替代，我赌气，随便跟人相亲就结婚，新婚之夜她就站在我家楼下，淋一整夜的雨……我知道安娜可能永远都过不了自己，但是没关係，我只想让她明白，不管她犯多大的错，总有我在这里，上天堂，下地狱，千刀万剐，粉身碎骨，受尽苦楚，生不如死，我都在这里。」

    此话出口，不只怜风声泪俱下，凯莎也在黑暗的夜色中流下泪滴。

    「市长，所以我、我爸他真的……」

    「令你失望了，凯莎，你妈妈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骯脏最混蛋的烂人，毁了丹尼尔的幸福，害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