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页
不想回就是不想回。让你回崟宫,你不也别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般应着,她不再理她,转而去看窗外天幕,今晚星星倒亮。 蓬溪山的星星哪晚不亮。阮雪音心答,下意识也朝窗外看。 真的很亮。比记忆里更亮。 还是她在霁都呆得长了,太久没见过山中星子,而格外觉得亮? 灯火熹微,竞庭歌留一盏烛光在床头,翻身睡了。阮雪音亦转了侧卧方向,如很多年来一样,朝里,避开对面床头光亮。 却好半晌没能睡着。 不知是否因为缺了枕头。 春夜空寂,月光被屋内灯火染成暖色。她悄起身,拿了披风出门,至大屋外想问顾星朗睡了没,却听里间二人正在讲话。 所以啊,是慕容峋,有得必有失。她改写我一生,但我这一生里,再不能有她。 片刻静默。 便听顾星朗的声音响起来:说得如此悲观。不至于。她不是日日在你身边? 想象一下阮雪音日日在你身边,却只能谈朝政议时局,近不得,关心不得,更不能有任何逾矩之举。你觉得如何? 自然难受。顾星朗心答。又忖此类情形他也是经历过的。总算趟过来了。 日子还长,人是会变的。阮雪音总这么说。每每听她说这种话,他都悬心又揪心。拿来安慰别人却不错。哪一日她斗累了,算乏了,需要休息,愿意受人庇护,那个时候你还在就好。他一笑,永远做好准备,这样机会到来时,才能一把抓住。 阮雪音站在门外直眨眼。这两人是在讨论慕容峋和竞庭歌的,感情问题? 交情可以啊。 她怔半刻,微摇头,转身欲走。里面突然安静。两瞬之后,房门骤开,慕容峋一脸警惕,乍见阮雪音莹白的脸,也眨眼: 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事? 阮雪音颇尴尬,也没。就,我来问问他睡了没,要不要去看星星。 第344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十六) 第二日是个多云天。 在蓬溪山,多云天和阴天的界限其实不分明。崟国全境,山林水汽充足,北境这片尤甚,以至于终年云霭。故而所谓多云天,不过是云层比平日更厚更低些。 低得直接流动在屋前。 顾星朗和阮雪音看星星到半夜,都起得晚。顾星朗相对早些,到阮雪音出房门已入巳时,空气如常清新,在不见日头的天色下散着水汽微凉。 不像仲春。倒像早秋。 她径直去厨房,炉灶已冷,一盏小笼尚有余温。揭开盖子,里面两只八宝金糕。晚睡晚起,饥肠辘辘,她手脚飞快生火加热吃了,便算解决完早饭。 山林清寂,屋舍也清寂,出得厨房,隐约听见有棋子落盘声。 沉而响,该是象棋。 她循声往大屋去,见室内已经收拾停当,一应软垫床具皆归在西侧窗下。书几被重新搬到了中央,竞庭歌与顾星朗相对而坐,正在举子落子,慕容峋盘坐中间侧观战。 大清早的,怎么下起棋来了?阮雪音走近,又四望,老师呢? 还早啊。顾星朗反问,并不抬头,摩挲手中红车,看半刻,来了个大挪移。 很认真嘛。她暗挑眉,再近,看了一眼盘面。 我们起来时,就没瞧见惢姬大人。慕容峋答,指了指竞庭歌,她说可能是出门散步或者采药了。 也可能是去改进山线路。阮雪音心道。 外间空气甚好,你们不要出去走走么? 无人应她。连顾星朗也不吱声。她再挑眉,复垂眼帘去看盘上局势,确实胶着,无怪这二人全神贯注。 她颇无奈,收回视线。又觉不对,放眼再去看棋盘。 这个局。 她盯着黑红二阵半晌沉默,动了动眉心。 眼熟吧?却听竞庭歌终于开口,不止开口,她抬头看她,你们俩经常弈棋吗?是他在用你的路数,还是你们本来就一个路数? 顾星朗闻言,也抬眼,看向竞庭歌。 这个局啊。竞庭歌转了视线,回看顾星朗,我和她也下成过这样。就在我下山入苍梧之前,我们俩在蓬溪山的最后一局棋。又去看盘面,若有所思,完全一样吗?复看阮雪音,一样还是类似?我有点记不清了。 阮雪音也记不清了,所以方才盯了良久。 但确乎是像的。 差别只在,竞庭歌继续道,依然望着阮雪音,我以为你吃子已经够慢了。他比你还慢。但慢成这样,再转头看双方手侧叠起的黑红棋。 慢成这样,到此刻依然吃了你不少子,且一旦开吃,便是连吃。阮雪音接上,语声淡淡,所以我跟你说,这种力求结果只论输赢的游戏,不在快慢,算得远不如算得准。 瞧瞧,又端师姐架子来训我了。竞庭歌嗤笑,不置可否,只论输赢的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归谁先将军谁胜。两方都很有办法的时候,比的就是速度。差一步都是败。师姐夫,她巧笑,微朝后仰细观棋盘,仿佛距离越远越易洞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