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个头很高，自己大约只能到他的肩膀，一张俊美的脸庞看不出是喜是怒，站立的姿势非常规范，看起来像个很有自律的人。 程暮谦单手插兜，抬起左手指着其中一间房，语气淡淡：“这间是厨房，这边的房间” 他的手指换了一个方向，“你随便挑一间住下，一楼你可以自由活动。”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不准上楼。” 看到女人点头后，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上楼。 “请问，我需要在什么时间，准备好饭菜？” 旋转式楼梯的宽度能容纳三人通过，价格昂贵的红漆木制护栏在苏青看来只是普通的护栏，因为她以前住的小区，就是这种颜色的护栏，从一楼，一直旋转到五楼。 听到她这样问，站在楼梯口的程暮谦停顿了一下，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思考后回答她：“早上六点，晚上八点。” 黑色的皮靴踩在楼梯上发出嗒嗒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间。 短暂的接触，苏青对这个陌生的房东有了一丝了解，他不是很爱说话，不喜欢别人打扰。 明亮宽敞的客厅里还有几盆绿色的盆栽，是苏青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她感觉房子要比她从外面看到的还要大上许多，也许是因为之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的缘故。 敞开的厨房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摆设，干净整洁的料理台上摆放着整齐的瓶瓶罐罐，十几个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锅具散乱的放在地板上，似乎连包装都还没有拆。 苏青站在门口往里走了一步，才发现厨房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她伸头看了一眼，一双红亮的眼睛突兀的与她对视，苏青被吓了一跳。 站在餐桌前的机器人机械的放下手中的蔬菜，“你好，我是a1，请问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这个智能机器人在两个小时前刚被送到这里，它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不止是机器人，就连那些锅碗瓢盆，油盐米醋，就连放在餐桌上的蔬菜肉类，都是刚刚送来的。 在程暮谦知道他们给自己请了一个高级营养师后，他订购了这些东西，不然，这间厨房会一直空到他离开。 原来是机器人!苏青松了口气，微笑着回应它：“你好！” 机器人等了一会，发现她没有指令，又拿起餐桌上的蔬菜，往恒温箱里放，恒温箱可以保持蔬菜和肉类新鲜。 苏青看到它又忙碌起来，慢慢退出厨房，她走到房东之前指的几间房，她推开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门，打算住在里面。 干净整洁的床铺，松软的被褥，梨黄色木制衣橱，靠近窗户的一侧，还有一套深黄色桌椅，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苏青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房间。 她以前在舅舅家，因为家里人太多，住的是狭窄的小隔间，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衣橱和桌子，就连写作业都要趴在楼梯上写。 现在，她也有了一间属于她的房间，即使是租来的，她也很高兴。 距离晚饭时间尚早，她坐着悬浮车回到救助站，将房卡还给了女管理员。 救助站的大厅依旧排满了幸存者，这些是昨晚救回来的，最后一批没有登记的人，看样子还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登记完。 天色渐黑，她又回到了望月湾，一盏盏路灯亮起了暖黄色的光，一些小飞虫绕着路灯上下飞舞着。 冬季，原本应该是很寒冷的季节，但是防护罩却将冬季隔绝在外，使得保护区四季如春。 防护罩隔绝的不仅是季节变化，还有宇宙辐射和星兽，就连含有腐蚀性的雨雪一同隔绝在外，在防护罩的笼罩下，保护区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散乱在地上的各种锅具已经被机器人a1整齐的放到了架子上。 她记忆里的厨房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哪怕她在卤肉店每天擦洗好几遍，被熏得发黑的墙壁，还是会泛着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淡黄色。 一只飞蛾扑棱着翅膀，在窗外坚持不懈地撞击着，发出轻微地砰砰声，她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太久了，该做晚饭了。 可是原主连人造食物都没有吃过，更别说这些自然食物了，苏青没有做饭的记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符合这里人口味的食物，忐忑的做了两道普通的家常菜。 习惯了吵闹环境的苏青，一时间竟然有点不习惯这个安静的，好像没有活人的房子。 她站在厨房里看着光脑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后跳动着，时间忽然跳到了八点上，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房东先生的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厨房的门口，他目不斜视地走进隔间，拉开板凳，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一样，脊背挺直地坐在了餐桌前。 他可真守时，苏青在心里想到。 泛着诱人光泽的酱排骨和清炒西兰花早已摆在了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被苏青端到了房东先生的面前。 看着一直盯着酱排骨没有动筷的房东先生，苏青想，是不符合他的口味吗？ 餐桌上摆放着从来没有见过的酱红色排骨，程暮谦有些疑惑，这是新式做法？是不是他太久没有吃过高级营养师做的饭菜？ 最初为了保留自然食物中稳固精神力的能量，这里的人只敢用水煮蘸料的吃法，就连大米小麦都是水煮后食用，随着时间推移，他们遗失了古老的做菜方法，只会水煮蘸料，苏青做菜的手法对他们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他忽然感觉有点麻烦，还不如喝营养液。 可是想到爷爷叮嘱要他好好吃饭的话，他拿起筷子，勉强夹起一块排骨，慢慢放到口中尝试着咬了一口，味道竟然有些出乎意料，比他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一些。 他瞥向站在一旁的苏青，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你和我一起吃。”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命令感，也许是他做指挥太久了，总是下意识的直接命令，他自己可能也感觉到了，这种语气有些不太好，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 苏青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抬脚迈出一步，她转身躲避对面的视线，慢吞吞的走出隔间。 房东先生这种命令的语气，让她感觉有些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但是他比主任还要吓人。 厨房里再次安静下来，餐桌前的程暮谦吃饭很快，当他第三次盛饭的时候，苏青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默不作声的继续吃饭。 他第一次知道，自然食物，原来可以好吃到这种程度，这是他吃饭体会到的。 想不到高级营养师也会想方设法的改进食物的口感，他停顿了一下，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两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苏青看他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忽然生出一种“这种相处模式”竟然还不错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遇到那种令人讨厌的房东。 机器人a1再次滚动到桌前，伸出机械臂收拾碗筷，苏青就这样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它，莫名的羡慕起来，这个时代的人好幸福，家务都不用做。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她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她就这样好奇又安静的看着机器人a1在厨房里忙碌，好一会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第4章 找工作 面粉 原本应该在天黑之前到达第九保护区的高级营养师，在飞行途中被星盗劫持到了螟蛉星，导致他没有按时到达目的地。 他现在非常后悔答应程家私生子的雇佣条件，如果他没有贪图那份钱财，就不会被劫持到这里了。他的光脑被星盗收走，无法求助，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在螟蛉星给一群星盗当厨师。 不过，就算他的求救信号发出去了，也没有人会去星盗聚集地救他。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又低头用精神力继续处理食物，也不知道要过上多少年，他才能回到塞罗克星球，又或者，只能永远的留在这个星盗聚集地。 另一边送走高级营养师的程文谦，迫不及待的销毁了刚买不久的光脑，上面和高级营养师的联系方式与转账记录通通变成了一堆粉末，这样一来，就算高级营养师做了什么违反联邦规定的事，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哪怕高级营养师拿出记录，他也完全可以说是别人伪造陷害他的。 * 不知道自己顶替了别人身份的苏青，正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做了个什么样的美梦。 天色微亮，苏青在恒温箱中没能找到做蒸饺所需要的面粉，只能简单的炒了两个菜，蒸一锅米饭。 房东先生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厨房，他依旧用很快的速度吃饭，就好像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一样。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节省时间罢了。 房东先生沉默着吃完早饭，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大步离开了。不善言语的苏青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机器人a1又滚动到餐桌前收拾碗筷，苏青静静地坐在那里，转头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发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占房东先生的便宜，这里的自然食物价格昂贵，说不定这两顿饭的价格比她的房租还要多，她得囤积一部分营养液作为日常食物才行，等她找到工作，再请房东先生吃饭。 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上，多数店铺都已经敞开了店门，迎接顾客。苏青从悬浮车上走下来，看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她莫名的激动起来。 她觉得凭借自己的手艺，去餐馆的话，工作会很好找，但实际上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服务员？我们不需要。” “卤肉？没听过，你有营养师的厨师证吗？初级？中级？还是高级？” “我们有智能机器人，不需要服务员……” 她又去了几家招工的店铺，都被拒绝了，理由是，精神力等级和体质不符合条件。 苏青此时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她从小长到大的普通世界了，她现在是一个精神力d级，体质e级的“废材”，连悬浮车都开不了，更别说机甲。 所有的工作几乎都和精神力挂钩，修机甲，造机甲，操控机甲，猎杀星兽，就连种植自然食物都需要精神力等级高的。 她疲惫的坐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远处招聘销售机甲的启示，她举起攥紧的拳头，小声给自己加油，商业街几百家店，总能找到一个适合她的工作。 这家新开的机甲店铺有些忙碌，他们一边面试招工，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机甲摆放到店内。几米高的机甲整齐排列在大厅内，看起来很有气势，迷你机器人从它们的脚边滚动着，打扫着大厅内的各个角落。 整个店铺要比舅舅的卤肉店大上几十倍，苏青站在一旁看着长长的面试队伍，有些犹豫，怀疑自己真的可以当推销员吗？ 她很快便小声安慰自己，“可以的，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呢？”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轮到她面试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一边紧张，一边又期待着。 其中一个面试官面无表情的问：“你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体质等级是多少？” 听到他这样问，苏青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销售也需要划分精神力等级的吗？ “精神力等级d，体质e。”苏青失望的低头，看着发亮地面回答他。 三位面试官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苏青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说：“我们店没有适合你的岗位……”这些同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十几遍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工作人员敲门而入，她走到其中一个面试官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男面试官疑惑的看向垂眸不语的苏青，对着女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苏青站了起来，准备和女工作人员一起出去，她忽然听到面试官问：“你想应聘什么职位？” 苏青站在那里停顿了一下，不解的回答他：“销售。” 面试官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前台登记一下，会有人给你办入职手续，试用期一个月。” 巨大的喜悦充斥着整个胸膛，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感激的看向面试官，真诚的感谢他，“谢谢！” 入职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她离开机甲店后，走出很远的距离又回头看了一眼巨大的招牌“星海机甲店”。 她很高兴自己被拒绝十几次后，没有放弃。天色尚早，她想去商场转一转，看看这里的物价。 站在二楼的秦星海看着苏青的背影打开光脑，程暮谦的投影出现在他的光脑上方，他迫不及待的着挑眉说：“你猜我遇到了谁？” 没等程暮谦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他们给你请的那个高级营养师，竟然来我的机甲店应聘销售员。” 程暮谦的投影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有什么事？” 秦星海被他噎了一下，停顿的功夫，光脑上的投影渐渐暗淡，他再次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此时那个女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他喃喃自语，疑惑地说：“难道是和我一样太过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