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八章 初心归

    “当然是为了让大司乐听了。”单玑笑眯眯道，“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排练成果。”

    轻雅不解道：“西洋乐团不是应该演奏交响乐吗？演奏这些乱七八糟的曲子做什么。”

    “证明我们厉害啊。”单玑理所当然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最好。所以，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轻雅眨眨眼，道；“听音乐是用耳朵的，不是用眼睛。”

    “这就是个形容，形容懂吗？！”单玑真是服了，道，“行了，我们先一起玩曲子，你负责写，我负责编。我保证，把你的曲子编配得漂漂亮亮的，争取一鸣惊人！”

    “嗯！”轻雅开心地应声。

    自斫琴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和单玑一起合作写曲子了。现在又要继续一起写曲子，好像回到了当初刚见面的时候。

    一眼，轻雅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一定要抱走悄悄养！

    真的，她实在是太合眼缘了。

    轻雅这么想着，有些意外地看着抱着吉他不撒手的单玑，道：“你为什么要抱着吉他？那边还有一把琴，你可以拿来用的。”

    单玑瞥了轻雅一眼，道：“知道为什么师父选的主乐器是琵琶吗？”

    “啊？”轻雅奇怪道，“不就是因为半大瓢好拿嘛，师父喜欢到处跑，用半大瓢方便。不过，我们是在室内排练，不需要到处跑，用琴没关系的。”

    单玑无语了片刻，道：“谁告诉你师父是因为好拿才带着半大瓢的？”

    轻雅应道：“当然是我们的师父，他自己说的。”

    “他说你就信啊。”单玑服了，道，“你是还没被耍够吗？”

    “啊？”轻雅郁闷了，道，“这也是他耍我的？怎么可能，半大瓢真的很好拿。”

    单玑嫌弃道：“难道膝琴和半筝还有小箜篌就不好拿了？”

    “呃……”轻雅蒙了，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单玑好笑道：“当然是因为，琵琶音色多变，技巧多变，适用于世间所有乐曲。所以，若非必要，师父只要拿着琵琶，就可以满世界卖艺，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是外来人，多好玩。”

    轻雅茫然道：“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单玑好笑道，“难道你以前没注意，师父总用琵琶模仿其他乐器嘛？”

    轻雅注意了，只是没往那边想。

    要知道，荆燚贪玩是真的。可做正事……还真不像荆燚的风格。不过，满世界卖艺，倒是荆燚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嗯，或许单玑说得是真的。

    轻雅想着，看着单玑别扭地拿着吉他，不由得说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大了？要不换个小点的乐器试试？”

    单玑瞥了轻雅一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吉他吗？”

    轻雅一呆，道：“为什么？”

    “和师父选琵琶的理由一样。”单玑解释道，“而且，吉他和琵琶是同宗，演奏效果也可以类似。我已经有了一个琵琶了，再弄一个不合适，不如用吉他来玩。”

    轻雅默了。

    其实，看着单玑主动去玩其他乐器，轻雅蛮高兴的。因为，先前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不知收敛的缘故，让单玑失了玩其他乐器的信心。如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单玑开始主动接触其他乐器，和自己一起玩乐，其实这样蛮好的。

    就是，单玑只有十三岁，看上去那么瘦瘦小小的一点，拿着硕大的吉他，感觉是有些费力。

    嗯……轻雅四处看了看，居然没拿尤克里里过来？他明明记得在乐器房里看到了。

    旁边，单玑虽然有些吃力，却没有放弃拨弄吉他。

    从生疏到熟练，只用了短短一刻钟。

    轻雅惊呆了。

    他犹记得，当初他们一起在荆燚那里学琴的时候，单玑的熟练速度是很慢的。别说一刻钟，就算给她一天都熟练不了，至少要三五天才能行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有了这样的水准了？

    轻雅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单玑看着自己弹吉他的手，心情也很是愉快。

    最初，她和轻雅一起玩琴的时候，其实算是很愉快的。只是后来，荆燚太过偏心，所有的教学计划，都是按照轻雅的进度来的。那时候，她年纪太小，遇事也太过毛躁，面对天赋极高的轻雅，整个人都暴躁了，自然，学习进度也就越来越慢。尤其是，轻雅离家出走之后，她在荆燚罢工之前，就自己先放弃了学琴。

    差一点，都不想再碰乐器了。

    直到，封印解除，她清醒了过来，然后，觉得自己简直沙比透顶。

    跟轻雅比学乐器的速度，就好似跟老天爷比谁特么更厉害一样，简直无理取闹。

    瞬间，她就决定，不再比较，只做自己。

    却不料，当单玑已经决定顺其自然的时候，却发现，她自己的乐律天赋也不低。可以说，除了比轻雅稍微差那么一点以外，她的天赋不次于其他任何一人。

    就好比现在。

    虽然没有轻雅那样，上手自来熟的能力，但一刻钟玩熟一个陌生乐器，她还是能做得到的。

    “怎么样？”

    单玑故意对轻雅炫耀，道：“我是不是变厉害了？”

    轻雅傻乎乎地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厉害的，我都不知道。”

    “就是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啊。”单玑说的理所当然，道，“你都不在，当然不知道了。”

    轻雅顿时一阵揪心，道：“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单玑哼了一声，道，“离家出走都不带我玩，坏人。”

    “呃？”轻雅一脸懵逼，道，“离家出走还能带人的？”

    单玑萌然嘟嘴道：“为什么不能？我们可以一起离家出走啊。”

    轻雅一呆，歪头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就算离家出走，也带着你。”

    单玑噗嗤就笑了，自家君上真是太好哄了。

    轻雅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各自笑够了，转头，俩孩子相视一笑，很默契地没再多言，开始研究起了乐曲改编。

    悠悠，春去夏来。

    转眼，月余匆匆。

    知了爬上枝头，鸣声响亮。

    翠色点缀红墙，端庄活泼。

    别院之中，乐声朗朗。

    西洋乐团，面目全非。

    啊不，是那个，精神焕发。

    轻雅听着最终排练出来的成品，嘴角那是忍不住地上扬。

    当然，这个乐团的本质，还是西洋乐团。弦乐的铺底，管乐的衬托，打击乐的筋骨，确定了乐曲庄重严肃的基调。然而，作为主旋律的色彩乐器，成功扰乱了所谓的基调。

    一把琵琶，带着蝶恋花，周游全世界。

    至于为什么不用原本预设的吉他，是因为，吉他的音量太小，不如琵琶的音量大。而且，琵琶音色的穿透性很强，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完全镇住全场，是非常完美的选择。

    琵琶的演奏着，自然是单玑。

    轻雅，是指挥。

    其他声部，原本是缺人的，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居然很神奇的招够了人。

    要说着招人，还多亏了轻雅到处乱跑，还搬走了乐器。

    如果轻雅没这么做，就不会被前来排练的其他乐团的人，发现乐器被拿走。如果没有发现乐器被拿走，他们就不会找到轻雅，也不会听到正在被编写的蝶恋花。

    要知道，在圣乐坊的人，没有不仰慕师珏的，同样，也没有不嫉妒师珏的。

    所有人都知道，师珏不是天赋过人的天才，只是勤学苦练的音痴。因为有他那样榜样的存在，圣乐坊内，没人好意思说自己天分不行，只能说是努力不足。是以，其实所有人都有些嫉妒师珏，总想着要找机会，破坏师珏的神话。可惜，师珏的勤奋，那真是任何和人都比不了的，所以，他才可以在神坛上呆那么久，都没被拖下台。

    然，轻雅改编的蝶恋花，改变了这个状态。

    原先，没人敢改师珏的曲子，也没人能改师珏的曲子。那是一种羡慕与嫉妒并存，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可轻雅的改编，让旁人意识到，原来乐曲还可以这么玩。

    而后，当那些人听说，这是一首合作曲目之后，便自愿申请，加入了西洋乐团，参加这个合奏。后来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几倍分例。但他们也不在乎那个，只在乎，能不能亲手毁掉师珏那样高傲的曲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天才可以被理解，可努力者却不能被原谅。

    因为，天才厉害那是理所当然的，努力者厉害必定是不合群的。尤其是，那些明明做了同样的努力，却赶不上一个天赋不如自己的人，心里的郁闷那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轻雅可不管那么多的缘由，能招到人，能好好排练，就足够了。做不到的，直接赶出乐团，没商量。

    好在，能进祭礼乐团的，都是圣乐坊中的尖子，不会出现那些低级错误，排练起来很是舒心。

    唯一有些不太好的地方，是随着西洋乐团越来越大的改动，而越来越浮动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