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七章 朝贺翻奏

    单玑服了，顺手打了个暗号，让暗中跟随的属下去找师儒君打招呼了，然后，才跟着轻雅，走到了院中的排练室中。

    此时，排练室内。

    轻音已经按照轻雅的要求，放好了所有的乐器。旁边，雷音乖巧地拿着小册子，将乐器的来源逐一记录，并在每个乐器不碍事的地方，用小夹子夹了一个说明，方便用后归位。

    “轻音轻音，我回来啦！”

    轻雅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笑眯眯道：“乐器都放好了吗？”

    轻音点头，看向雷音。

    雷音会意，如实说道：“所有雅小主点到的乐器，都已经带了过来。”

    轻雅瞧了眼册子，满意道：“很棒！就是这样！”转头，轻雅拉着单玑，让她坐在一旁，道，“你听着，我来让轻音给你演奏一下，可好玩了。”

    单玑依言坐好，乖乖看着轻雅。

    轻雅则是走到了乐器堆的中间，坐下，挥手，用真气凝聚出一把流光的七弦瑶琴，然后，弄弦出声。

    首先，是一曲正常的蝶恋花。

    孤高，凌傲。

    非常有师珏特色的一首曲子。

    而后，曲调一转，改了调式。

    明明是同样的曲子，只是换了一种音阶调式，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

    轻雅演奏得正带劲儿，忽地，被单玑叫了停。

    “怎么了？”

    轻雅不解地停了手，道：“这个不好玩吗？”

    “好玩是好玩，可是你这个感觉不太对。”单玑想了想，努力形容道，“就好像，明明该往红豆奶茶里面加糖，结果你加了盐，的那种感觉。”

    轻雅呆然，道：“加了盐？”

    “啊，我形容错了，不是加了盐，是加了咖喱。”单玑认真道，“你会往红豆奶茶里面加咖喱吗？”

    轻雅连连摇头，他不喜欢任何带刺激性的香辛料。如果可以，他连茶都不喝，只喝红豆甜奶。或者，不加奶，只喝甜甜的红豆汤。嗯，红豆汤是最好的，他喜欢。

    单玑瞧着轻雅的反应，皱眉道：“你在玩调式之前，没有去听当地的曲目吗？”

    轻雅摇头，道：“看不懂曲目单，不知道听哪首好。”

    “又不是让你只听一首，多听几首才能找到感觉啊。”单玑真是服了，转头对雷音道，“妹妹琴，曲目单呢？拿来我看看。”

    雷音乖乖送上曲目单，道：“刚刚雅小主本来想点歌，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音阶就不听其他了，所以才没有点歌。”

    单玑微愣，好笑道：“我知道，你们是认真负责的。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雷音俏然吐了吐舌头，乖乖躲在轻音身后，眨眼瞧着轻音。

    轻音笑笑，随手理了理雷音的鬓角，将它护在身侧。

    雷音感觉周围的人都没有生气的意思，终于放心下来，乖乖和轻音一起，候在一旁。

    见单玑翻看着曲目册子，轻雅想了想，也凑了过来，和她一起看。

    “看得懂吗？”轻雅好奇道，“反正我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单玑默了片刻，道：“看不懂。”

    “诶？”轻雅眨眨眼，道，“那怎么办？要不还是叫师父过来帮忙？”

    “不用他。”单玑直接道，“随便点一首曲子，让乖乖琴来演奏，我们听着就好了。”

    “随便吗？”轻雅不懂，道，“万一第一印象差了怎么办？”

    单玑耐心解释道：“我们要的不是第一印象，而是总结人家当地风格如何。所以，你听一首没用，至少要听十来首曲子，才能大概确定。”

    “是吗？”轻雅有些茫然，道，“那就听你的试试？”

    单玑瞧着轻雅的反应，好笑道：“怎么，没信心？”

    轻雅瘪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就是，总觉得没有直接见过的东西，怎么都有些不对劲。”说着，轻雅哀叹一声，道，“早知如此，当初外邦朝贺的时候，我就应该去凑凑热闹。如果那时候偷听到了，现在就不会纠结了。”

    “你想听？”单玑随意道，“可以啊。让乖乖琴给你演奏一遍就好了。”

    轻雅一呆，惊讶道：“轻音去听了？”

    “我们都去了，就你没去。”单玑摊手，道，“公主皇子都可以去的，你自己不去，怪我喽？”

    轻雅瘪嘴，他那时候在生闷气，所以才没去，谁知道会错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不开心。

    单玑看轻雅郁闷，不禁轻笑出声。她倒是没有去安慰轻雅，反正就算安慰了也没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下次记得不要这么任性就好——话是这么说，他会记得才怪。

    想着，单玑一抬手，道：“妹妹琴，把那把吉他拿给我。不是木色的那把，是后面红色的那把。哎，对对对，就是那个，拿过来。”

    雷音应令，乖乖把吉他拿了过来，递给单玑。

    单玑拿过来之后，学着轻雅的模样，扫弦校音——也就是学学而已。虽然她有绝对音感，但校音还是学不来轻雅的七弦同时校音，她只能单弦逐一校音。

    校对音准之后，单玑抬头，扫视了一圈室内的乐器，抬手一指，道：“妹妹琴，把那个手鼓拿过来。不是给我，是给乖乖琴。我不可能同时敲鼓又弹吉他的，那不现实。”

    雷音应令，乖乖把手鼓拿给轻音，继续待命。

    单玑继续命令，道：“乖乖琴，你把那天他们演奏的鼓点打出来就好了。师父说你能提取单轨的，对吧，我没弄错吧？”

    轻音无语地看了眼单玑，默了默，用手鼓打出鼓点。

    单玑等了一会儿，跟着轻音的鼓点，直接用吉他演奏了一段很咖喱味的曲子。

    咦？

    轻雅闻声，瞬间忘了郁闷，专心听曲。

    哎呀，这个曲子，听上去好有意思哎。

    节奏很欢快，听上去就想蹦跶，跟着乐曲一起扭呀扭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来朝贺还不热闹一些，那不是讨打嘛。天朝边疆的枭锐们，那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面对武力值那么高的边防，不把朝贺曲子写得换了热闹一些，简直要命。

    轻雅能明白周围小国的求生欲，毕竟，自己也曾那么弱小过。

    忽地，曲调一转，变成了一首樱花风的曲子。

    随之，轻音的鼓点顿了一瞬，然后很快，它找来一个鼓棒，打起了鼓点。

    哎，这个味儿已经见过了，听上去倒不是很稀奇。不过，因为有上一个欢快的曲子做对比，这个曲子速度，明显慢了许多，鼓点也和之前的不一样。而这些变化，组成了现在这个樱花味儿的曲子。

    柔美，悠然，和天朝的风格很近，却又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天朝的曲子里，大多还是非常自信的。而这樱花味的曲子里，还是能听出满满的求生欲的。

    嗯，国力越强大，内部越安全，这是轻雅希望的。但是，这个求生欲混在曲子里，还是感觉差了点意思。

    正想着，节奏变化，曲调又转。

    一种莫名的悲伤感觉，瞬间从曲子中渗透出来。

    轻雅第一反应是，哇塞，居然有人敢在朝贺上面演奏这种曲子，真是不要命了。然下一瞬，轻雅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师父说过的小调。

    所谓小调，是和大调相对的。大调，就是正格清乐音阶，宫、商、角、清角、徵、羽、变宫、宫。而小调，是从羽音开始，不改音程，直接顺下来的偏格音阶。相较于正格音阶而言，偏格的音阶，怎么听都会觉得很悲伤，没有为什么。而正格音阶，听上去就很自然大气，也没有为什么。

    是了，这种偏格音阶，就是他们的风格，果然不是故意的。

    刚想明白，节奏再次变化，曲调又转。

    嗯？好像又回到咖喱味了？

    啊，不对，好像是孜然味。

    听上去似乎很相近，但是节奏和旋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半音的位置，那扭一下的感觉，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虽然轻雅没听过这种纯沙漠风格的曲子，不过，他有听荆燚提起过苏袛婆调式。大约是因为荆燚的主乐器是琵琶，所以他关注过这个。而轻雅的主乐器是琴，所以他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没太注意了。

    嗯，比起这个纯粹的沙漠风曲子，崶夏城的那些曲子，还是混入了天朝风格，是天朝和西域的杂糅风格。轻雅觉得，这两种风格都挺好听，至于具体有多好听，还是看作曲的水平。因为，就算调式音阶是固定的，作曲的个人风格依旧是撒欢的。

    不多时，曲罢，音收。

    单玑抬眼看着轻雅，道：“听了这么多，觉得怎么样？”

    “好玩，非常好玩。”轻雅连连点头，道，“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些风格里面，不止是有调式音阶，还有节奏型和曲速。如果按照这个样式往里面套，那蝶恋花，肯定会变得面目全非。”

    “那叫神乎其技。”单玑好笑道，“你准备把改好的曲子录下来，我给你打谱，然后安排他们排练出来。”

    轻雅一呆，不解道：“排练这曲子做什么？我只是为了好玩才弄的，没必要让他们一起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