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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默婵抿唇轻笑,她眼底另攒了一滴泪,迟迟未坠,她弯下腰与坐在凳上的齐月娥对视,温柔的问:“姊姊,你同我说过,你还想回家,想看一眼祖父母,看一眼你养大的狸奴,阿婵,这是它的名字,你给了我,是想让我代替它永远陪着你,你忘了吗?” 齐月娥听到阿婵两个字时,无神的眼睛泛起一丝涟漪,她呆呆看着郑默婵,似乎感知到了外界的温度,小声念到:“阿婵……” “姊姊,我出去一趟,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为姊姊争一争。”郑默婵直起身,手指摆弄着发丝,又拉扯衣裳,几个动作便风情万种。 她一步一摇的走出院子,看准一个迎面走来的壮汉,微步上前,眼波勾人,“郎君,累了一夜,来院里喝口水,歇息片刻吧。” 给沈罗珏引路的秦盟被那眼神看的腿差点儿软了。 昨夜他跟着薛满堂领人来安置这些女子,没见到哪个女子有这般姿色与身段,便是安宁城内歌坊的舞姬,也比不上她魅人。 秦盟看着那人,越看越觉得分外眼熟,见她还在笑,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瞬间脸通红,连忙摆手,“不、不用!我是来给你们送女医的!” 他说着,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郑默婵脸上移开,侧身垂眸,露出身后的张文元与沈罗珏。 沈罗珏同时后退半步,站到张文元之后,她可不是女医。 随后郑默婵出现在沈罗珏的视线中,沈罗珏不禁心中赞叹来人品貌,山野之中的美人,如同山鬼,娇媚充满灵气。 下一秒,她就看到美人破功的场面了。 只见美人看到张文元后高呼一声,像是生怕张文元跑了一样,伸手拽住张文元就不放,一张嘴眼泪就下来了,“女医!女医您快来,快来看看姊姊,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啊!!” 张文元本来紧张的像根木头,听到有人要死了,马上反客为主,“快带我进去!” 见到女医便哭的郑默婵连忙点头,提起裙摆大步往前跑,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张文元比她还快,顺着她的指引先一步就进了院子。 沈罗珏跟在最后,心中叫苦连天,她发誓,之后她一定每天早中晚八百米的锻炼! 等沈罗珏进院子,院中已经围了十几个姑娘,她根本凑不进去。 白菱回头便瞧见有个陌生娘子在后头站着,身上穿着和她们一样的麻衣,可通身的气质却格外不同。 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相似的气质,不卑不亢,不急不怒,那就是齐月娥。齐月娥出身大富之家,家中兄弟姊妹皆读书习字,才养了一身华贵之气。 那这个人又是哪儿来的? “你也是被掳上山的吗?何时上山,我竟未见过你。” 沈罗珏没想到会有人同她说话,她大致打量了下说话的人,瘦弱不堪,全身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我是今日上山的,你们都是被掳上山的良家女吗?” 白菱点点头,不欲多言,今日上山的人,和她们不是一个身份。 “现在山匪都被官府的人剿灭了,你们以后自由了,官府还请了女医过来为你们治病,等你们身体变好了,就能下山去了,你好像并不欢喜?”沈罗珏说着说着,发现白菱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菱冷笑,“欢喜,自是万分欢喜!山匪死了,我们解脱了,为何不欢喜?” “可你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沈罗珏无情的戳破了白菱的伪装,白菱瞬间冷下脸来,不想再开口说话。 “我认识官府的人,今日来的女医是定安公主派来的,你们知道定安公主吗?她是陛下的女儿,她以后会常住紫罗县了,现在紫罗县是她的封地。如果你们想回家,公主肯定会帮你们,同为女子,公主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你年岁小,你不懂在贵人们眼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白菱叹口气,“公主那样的贵人,哪儿是我们能高攀的,若贵人慈悲,赏我等一口饭吃,便是最好的照顾了。回家,呵呵,自我们上山之日起,便没有回家的那一日了。” 在贵人眼里名声是最重要的,她们是一群被山匪玷污过的女子,公主看到她们定会倍感厌恶。 同理,回家也不可能有好结果。 大庄民风开放,良家女再嫁三嫁都行,可再开放,良家也会不齿家中女子为妓为妾,她们的情况还不如妓妾。 沈罗珏明白白菱的意思了,她以为能在匪寨活下来的女子多半是不在意名声的,没想到她们其实很在意。 只是比起名声,她们更想好好活着。 明白这点后,沈罗珏心里有了章程,她知道该怎么帮这群女子了。 “如果不能回家,为什么不试着亲手创造一个家呢?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意拼尽所有去争取吗?” 白菱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何要说这些话,她只当是一个笑话,可即使是笑话,她也想点头。 “自然,我们本就是放弃所有才活下来的。” 沈罗珏知道,这个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 沈罗珏感叹怪不得古往今来办实事的人都喜欢“微服私巡”那一套,如果她是以公主的身份来见这些可怜女子,她们多半会喜笑颜开,全程不会露出半分惹人厌烦的情绪,就像刚刚那位拽着张文元哭的女子,她在秦盟面前就戴着温柔妩媚的面具,美则美矣,并无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