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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侧头瞧向谢涟,视线在他眉眼上描摹,若单看三郎,没什么,可跟谢少卿摆在一处,这血脉相连的父与子,颇像。 尤其是谢家一脉相承的出色相貌,许是要不了几年,京城里听说过四公主和谢少卿之间纠葛,见过谢少卿和三郎的人,都要生出些揣测来。 而期望三郎长大后像四公主,属实是逃避。许是已经想明白,裴君再次见到这位谢少卿,他身上竟是从前未有过的从容。 谢涟没直接问裴君,四公主所生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裴君更不会直接挑明,只闲适地聊聊朝事,聊聊民情,或是聊聊她先前在读得书。 谢涟博览群书,声音清朗,与他交流十分舒服。 直到几近晌午,谢涟告辞,两人都没提起四公主和三郎只言片语,他只从袖中沉默地取出一只木盒,放在藤桌上。 裴君什么都没说,抽出夹在书中的厚信封,推过去。 谢涟拿起,放进袖中,冲裴君一拱手,离开裴府。 阿酒这时才端着药过来,瞥了一眼藤桌上的木盒,问道:“将军,您打算怎么送过去?” 裴君单手打开盒子,瞧见里头的平安扣,随意道:“一个礼物,送便送了,何须再找个理由。” “过两日就让人送过去。”裴君扣上盒子,端起药碗,一口喝完,对阿酒道,“我安排好了,你明日和云娘见面吧。” 阿酒答应下来,坐在原先谢涟坐的藤椅上,“方才听谢少卿说,江南还在下雨,今年还会有水患吗?” “去年才修过河堤……”裴君顿了顿,道,“希望无事,否则是百姓受苦。” …… 第二日,阿酒先坐马车回医馆,而后换了身衣服,又从医馆去到金吾卫衙门附近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那里早就有人等候。 “阿姐。” 云娘一身低调装扮,迎向阿酒,关心道:“九娘,多日未见,你瘦了些,裴将军被刺杀,可是受到了惊吓?” 阿酒摇头,一顿,又点头,“当晚的刺杀,我都无知无觉,只是醒过来担心将军会出事,怕极了。” 云娘摸向阿酒的脸,一双美目闪过凛意。 阿酒以为姐姐会问一问刺客的事儿,但她没问,便微微咬住嘴唇,克制心中的不安。 为什么不问呢?阿姐,你到底在做什么…… 云娘回过神,就见妹妹眼里满是惶然,很快就要哭出来似的。 “大邺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军医阿酒,怎么到阿姐面前,这般爱哭?”云娘挽起她鬓角垂落的发丝,笑道,“幸好阿姐亲手做了你爱吃的糕点,正好哄你高兴。” 她说着,牵着阿酒的手去桌边。 阿酒跟着她,顺着两人相牵的手,看向姐姐的侧脸,忽然问:“阿姐,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云娘笑盈盈地拉她坐下,递给她一块儿甑糕,“快尝尝。” 阿酒拿着,轻轻咬了一口,弯起嘴角,“好吃。” 云娘拿起帕子,轻柔地擦拭她的嘴角,“我做了很多,带回去吃。” 阿酒欲言又止,低下头,味同嚼蜡。 云娘叹气,“九娘,不能安生做个大夫吗?为何非要掺和进裴将军的事?” 阿酒放下手,低声道:“阿姐,将军主动和柳家女牵扯更深,我却避之若浼,能心安理得吗?” “他若真心对你好,如何会介意?” 阿酒摇头,“我与将军,情同手足,怎能算得那般清楚。” “所以,你就能为了你的将军,暴露阿姐吗?”云娘面上无波无澜,一针见血地问,“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阿酒抬头,愧疚道:“对不起,阿姐,其实是将军告诉我,你跟柳家有关系。” 云娘眼神一闪,她忽然收到信儿来此,便猜到裴君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没想到竟是她先暴露在裴君面前。 “阿姐,将军是正人君子,她不会拿柳家的事要挟你,是我,我不希望你陷在柳家旧事之中。”阿酒攥住她的手,劝道,“柳家是罪有应得,旁人做错事,早晚也会付出代价。无论你在做什么,抽身好不好?” “我们两个隐居,我们离开京城……” “你舍得?”云娘讽刺地笑,“那鲁将军钟情于你,甚至放得下身段,你舍得他?还有你情同手足的将军,你也舍得?” “我舍得。”阿酒肯定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云娘一怔,尖锐的神色缓和下来,恢复平静。 但她还是吃味,嘲讽道:“你倒是信任裴将军,若他存心算计于你,你还能逃脱?” 阿酒信任道:“将军就算有算计,对我也没有恶意。” 云娘无言以对,良久方才道:“你今日见我,难道只是为了劝我抽身吗?那我告诉你,我走不了。” 其实早就知道的,只是还不甘心罢了。阿酒眉眼颓然,默不吭声。 好一会儿,阿酒收拾好心情,问道:“阿姐,你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金风玉露楼会到姬家手中,你……是在为姬家做事吗?” 云娘探究地看她,随即撇开眼,模棱两可地说:“既然你不听我的,我又何必回答你?你的裴将军那样厉害……” “裴将军不是我的……”阿酒正儿八经地申明,“阿姐,我是敬重将军,你若与将军接触多些,也会如我一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