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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尚书摇头,“不至于打扰他们的清净。” 任何新老交接,必定都带着阵痛,祖辈父辈已经在他们应当奋力时极尽可能,本就不该再为后代鞠躬尽瘁,这是他的母亲教给他的。 现在,他也这样教给儿子。 教养子孙总归不是一蹴而就的,像裴君那样人人都羡慕的好儿孙,大概也不是天生就有的。 而谢涟确实通过一顿打,在祠堂问心自省之后,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的伤得到很好的处理,当晚在祠堂没有好好休息,稍稍有些低热,却没有大碍,谢家替他向大理寺卿请了一日假,隔日便又回归到案件之中。 谢尚书将这个对谢家极麻烦的事儿全权交给谢涟自己处理,谢涟也没有急着去找裴君,按部就班地处理完积压的公务,又查明一个小的谋杀案,这才让人送拜帖去裴府。 他来不来,何时来,裴君丝毫不着急,一连几日都跟阿酒、裴婵为着下床走动的时辰斗智斗勇,乐在其中。 她既然走出去出息满月宴,当然不可能再回床上当个瘫子,且筋骨要时常动才不会卡,她也要慢慢找回从前健全灵活肢体的感觉。 而且,她又来月事了。 这便是阿酒作为大夫的高明之处,她着实在医道之上有天赋,竟是还能调节裴君何时来月事,可见是真的大有进益。 好的是,裴君的沉疴随着雨过天晴,又躲藏起来,依旧是两处痛,嗯,比预期的好,不算难熬。 谢涟的拜帖送到府里,裴君的月事也快要走了,所以她难得的心情舒畅,有种近来都是好事的熨帖。 裴君当晚夜观星象,看着夜空中星海浩瀚,主观地认定最近几日天朗风清,适合见客,便回帖约谢涟后日到府。 府里还有当初颜相送她的茶,当时新茶,如今是陈茶,但一提是颜相所送,用来待客还是颇能显出重视的。 “也不知道谢少卿喜欢什么点心……” 阿酒道:“您这般献殷勤,若谢少卿是个女郎,外头不知会如何揣测呢。”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儿,便又道:“若非我知道您无心儿女情长,瞧您这上心的模样,恐怕要怀疑了……” 裴君笑呵呵道:“阿酒没觉得我近来对你也颇殷勤吗?我做的事不大磊落,当然要找补一二。” 阿酒抬头觑了她一眼,语气平常道:“那您便该听话些,少折腾您残破的躯体。” 裴君摸摸鼻子,选择避战,休养生息。 第113章 见面 谢涟要来裴府那天, 果然天晴日好。 裴君让人在院子里放了一张摇椅,一大早便从屋里出来,躺在摇椅上看书。 她也不是专为了等谁, 就是阳光好,风也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酒和裴婵两个年轻姑娘凑在一起, 鬼主意极多, 于斗智斗勇中屡屡有奇思妙想。 裴君不喜欢穿浅色衣衫, 两人一合计,偏和侍女一同缝制了好几件白色的棉布长衫,夏日衣衫薄,她若是伤口裂开,甫一走过便能瞧见。 那衣服形制、颜色, 裴君穿在身上, 刀再留在屋里, 瞧不见掌上的厚茧, 更像个书生。 侍女们来回走过瞧见院中人,总忍不住再多看几眼, 然后凑在一起悄悄说些女儿家之间的话。 裴婵趁着客人没来,拉老太太在这儿陪裴君片刻,还玩笑似的说:“从前阿兄问我喜欢什么样儿的郎君, 我说不出来, 如今看见阿兄这身打扮,倒是清楚了,若早见着个和阿兄差不多的书生,断不会说不出。” 老郭氏戳她额头,笑骂道:“你都是订婚的人了, 怎么反倒没羞没臊起来?若教康裕听见,还不得生恼。” 受宠的人总要骄纵几分。 裴婵听了祖母的话,也不虚,还有些小小的得意,“我有阿兄呢,我可不怕。” 裴君纵容地笑,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两人去隔壁看三郎。 裴府和隔壁公主府的门已经建好,就在后院,平时只老太太和裴婵会走,公主府的下人不经同意,从来不会越过一步。 若是礼数周到,客人登门拜访皆要先拜见一下府里的老夫人,但裴君不打算让谢涟拜见老太太。 老郭氏和裴婵回后院去之后,没多久,护卫便将谢涟带到裴君面前。 还未到仲夏,阳光不刺眼,但谢涟进来的时候,裴君微微眯了眯眼,方才笑道:“谢少卿,不介意裴某不起身迎吧?” 谢涟不以为意地摇头,坐到她手指的藤椅上。 侍女端茶和糕点过来,裴君惬意地摇,温声道:“谢少卿头一遭来我府上,尝尝我府里厨师的手艺,晋州口味儿,跟扬州不同。” 谢涟取了一块,一小块儿糕点,他分两口优雅地吃完,慢条斯理地称赞:“别有一番风味。” 他又去喝茶,品了品,问道:“这是扬州的茶?” 裴君点头,“是,颜公送的。” 茶只是寻常,但送的人特别,便显得茶有了不同寻常的好。 读书人没有不敬重德高望重的颜相的,谢涟亦是,沉默半晌,又抿了一口,方才道:“我父亲亦收到过此茶。” 裴君心头忽然有些好笑,深觉她认识颜相之后,他虽一直病在榻上,老顽童的促狭却没有减,估计年轻时也是个风流肆意的人物。 谢涟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远处候着的侍女,从谢涟进来,眼里便没了她们将军,又被他的清隽之姿迷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