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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就让他们多发一会儿疯。” 他说罢,合上扇子,起身欲走。 朱子平叫住他:“薛教主,我其实很佩服你。” “哦?” 朱子平道:“你用无瑕剑当借口,能可从大漠里离开。又能让无瑕剑为了你担下盗取秘籍的罪名。设局落子能到如此境地,堪称绝世。” 薛兰令侧头看他。 “这是当然,”薛兰令说,“正如朱盟主为了这武林盟的权势,敢于与我做这交易,由我取走蔚飞白的性命,你我野心不在一处,却是同样不择手段的人。” “谁又能够想到,和蔚盟主情同手足的朱子平,竟一天,一秒也等不及,想要坐到自己师兄的位置上。” 朱子平眉峰一动,大笑出声。 朱子平道:“薛教主说的极是,谁都说只要蔚飞白死了,我就能继任武林盟的盟主,可蔚飞白什么时候会死呢?我等上十年二十年,等到蔚飞白死,那时我也老了。” “所以蔚飞白要死得早一些,死得快一点儿,”朱子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样才能在我年轻之时,坐上他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教主说话十句九句都是假的,有些时候又挺真的,反正教主说的话听听就好,要看教主做了什么事。 就像谷主从来不认为教主不喜欢小翊,他就知道教主是个谎话精。 第九十二章 摆在桌上的茶已凉透。 他没有饮茶,只认认真真擦拭自己的剑。 直到夏侯寒云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 要说他们彼此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不过是在夸大过往的事实。 至少在今日见到夏侯寒云之前,段翊霜依旧觉得她还是自己的恩师。 可恩情这种东西,说还了,夏侯寒云还得足够。 师徒之义,想要它消失,它也不会多留。 他们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一个是江湖上流传着盗取了不识卷的贼人。 一个是八大门派之一的斩月宫的主人。 如果说他们的关系要来得更亲近些,段翊霜绝不怀疑她找到他的动机。 可段翊霜到底不是一个天真的人。 他无法认为夏侯寒云在此时此刻来见他,只是为了关心他如今颠沛流离,被全江湖合力追寻的狼狈状况,要不要被她帮助。 他们都不算天真。 正如夏侯寒云在他对面落座的时候,绝口不提她是否担忧他的处境。 夏侯寒云只是问:“不识卷当真在你的身上?” 段翊霜应道:“的确如此。” 夏侯寒云道:“我认识的无瑕剑,可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这种事情?”段翊霜抬眼看她,反问,“这又是什么事情?” 夏侯寒云道:“你应该知晓,不识卷是当年秦袖里留下来的秘籍,整个江湖人人都想要得到它。” 段翊霜道:“我知道。” 夏侯寒云便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 段翊霜淡淡笑了。 他问:“既然你说江湖上人人都想要得到它,那我就不能想要吗?” 夏侯寒云皱起眉峰:“有句话叫能者得之。你这样不管不顾私自盗取不识卷,本就非君子所为。” “盗取——” 段翊霜将剑推回剑鞘,神情里竟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若说盗取,这秘籍原本的主人只有秦袖里一个人。” 夏侯寒云叹道:“秦袖里写下这本秘籍,为的也是后世之人能见识到与他同样广阔的世界。” 段翊霜道:“如此,我拿走不识卷,也就正正合了秦袖里的心意。” 夏侯寒云霍然看向他,眸光沉沉。 段翊霜恍似未觉:“我也算是个后世之人,谁都可以是不识卷的下一任主人。所以我得到它,并非是我盗取,而是我比江湖上任何人都更有本事。您说,能者得之。现在不识卷在我的身上,我正该是这个‘能者’。” 他说得很平静。 语气平静,声音也还是那般冷。 可夏侯寒云这般看他,却明显感觉到他与当初不同。 鼎鼎有名的无瑕剑,其实算是个很容易懂的人。 他重情重义,又寡情薄义,他对在乎的事情极度在乎,对不在乎的事情毫不挂心。 说他善良,他其实很冷漠。 说他漠视众生,他好似又有无穷无尽的心软。 夏侯寒云想,他真的很不一样。 她想到了,也就开口说话。 夏侯寒云说:“你变了不少。” 段翊霜道:“人都会改变。” 夏侯寒云道:“以前的无瑕剑,从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又有如此多的道理。” 段翊霜道:“那都是以前。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只会有现在和未来。” 夏侯寒云深吸口气。 她低声问:“你是如何——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进入中原地宫的?” 段翊霜道:“我误打误撞。” 夏侯寒云冷笑:“你在说谎。” 段翊霜便极坦然地颔首,他浅浅笑道:“我的确是在说谎。” “你不该这样做,”夏侯寒云道,“我可以相信你拿走了不识卷,但我绝不会以为,段翊霜是个想要凭借着功法称霸武林的人。你不可能有这样的野心,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