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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行走江湖,又不愿再行走江湖。我如今只有一个心愿。我想留在薛兰令的身边。” 穆常道:“你有很多方式留下。” 段翊霜却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机会。” 穆常不解:“为什么是最后的机会?” “他不想让我牵扯进来。”段翊霜道,“如果我真的按照他所想的去做,那我永远不是我自己。” 穆常双手合十,低眉道:“薛兰令是飞花宗的宗主,他从前是魔教教主,他不让你牵扯,总归是想好了万全之策。老段,不瞒你说,我认为现在的你堪称任性。” 段翊霜笑道:“那就当我任性吧。” “如果我告诉世人,是薛兰令取走了秘籍。他做武林公敌,搅乱风云,我又算什么?”段翊霜恍然,“我仍然会是无瑕剑,我和他不再有任何牵连。他要做的事情,我将只知道结果。他之后如何,我又将一无所知。” 所以他要这么任性。 他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将自己推入薛兰令的陷阱里面。 他是诱饵。 他是利刃。 他心甘情愿。 段翊霜又道:“穆常,我们最好不要再见了。接下来的路,是我所选择的路,我一个人走就足够。” 穆常也不挽留。 穆常低声念了句佛号,轻语道:“但愿你一路顺风。” 巨大的力量撞开门扉。 夏侯寒云走进来时,所有人都很沉默。 夏侯寒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未必还记得和我曾有过交情。” 宫飞驰道:“总该试试,一个人就算要变,又能变得这么快,这么多吗?” 夏侯寒云扶着桌沿坐下。 她冷冷道:“我不知道段翊霜变得如何,只是你们要清楚,如果他不愿意交出来,我们有没有十足把握将他拦下。” 齐凌珍道:“拦不下也无妨,八大门派齐力,不怕找不到他。只要全江湖都追查他的下落,那他躲也躲不了多少时候。” 夏侯寒云嗤笑反问:“如果惊动这么多人,那秘籍会落到谁的手里,你又能知道吗?” 齐凌珍一哽。 宫飞驰便道:“那不如这样……还是用以前的法子。” 夏侯寒云道:“随便你们如何说,这次若能做到,最好不过。” 她说罢,站起身来,拂袖便走。 秋夜里刮起狂风。 武林盟四处的门窗被飞快合上,闩紧,烛灯摇摇晃晃。 朱子平处理完所有事务,回到屋中,将屋门紧锁。 他疲惫至极,顺势坐在桌旁。 烛灯昏昏。 朱子平欲睡未睡,只听得屋外狂风大作,吹得门窗震震,声响不绝。 然后他骤然醒神。 似有线绳牵扯,朱子平一瞬回首,目光落在半撩起纱帐的床榻上。 薛兰令就坐在那里。 依旧黑衣,墨发,未束马尾,金羽流苏随着长发斜斜悬下,停在薛兰令的肩侧。 薛兰令靠着床柱,金骨墨面的折扇打在额前。 觉察到朱子平的目光,他淡淡笑道:“朱盟主,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朱子平默然片晌,先伸手斟了两杯淡茶。 朱子平道:“看来薛教主大事将成。” 薛兰令道:“正如朱盟主所说。” 朱子平问:“薛教主带来我想要的东西了吗?” “与朱盟主合作,是十分幸运的事,”薛兰令轻声说话,“朱盟主想要的东西,我自然带来了。” 他如此应话,忽而站起身,走到桌前。 然后他取出一册书卷,将它放在桌上,撩开衣摆顺势坐下。 朱子平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册书卷上。 朱子平道:“这就是不识卷?” 薛兰令道:“自然,这就是不识卷。” 朱子平问:“薛教主当真对称霸武林毫无想法?对修行这等功法,半点儿都不心动吗?” 薛兰令懒懒应答:“这种有趣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无趣。” 朱子平道:“薛教主不会反悔?” 薛兰令道:“若非朱盟主倾情相助,让我得以借着无瑕剑的名头行走江湖,这个时候,我应该还是在禁地之中不见天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方可离开大漠。” 朱子平呼吸一滞,道:“薛教主言重了。” 薛兰令道:“哪里言重呢,朱盟主是个有野心的人,你送我见蔚飞白,守在屋外等我取了他的性命,又能装得那般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真要说来,没有朱盟主如此动人的表演,江湖各派还不至于以这么快的速度覆灭我飞花宗。” “都是朱盟主的功劳,”他这般笑说,“朱盟主想要做这武林盟的盟主,想要得到不识卷这天下最霸道的秘籍,我既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也不可能会反悔。” 朱子平便问:“不知薛教主还想要我做些什么?” 金骨扇缓缓打在桌上。 和着屋外狂风,正如震石碎玉,又脆又沉。 薛兰令幽幽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如我最初向朱盟主说的那样。只要能让全天下的人聚在一处,那我想做的事情,就必然会成功。” 朱子平道:“我有一事不解。在中原地宫时,薛教主就应当可以说了。” “错,”薛兰令抚着扇面浅笑,“八大门派还没有到走至绝路的时候。唯有让他们知道,只能在我的身上寻到不识卷的下落,他们才会发了疯一样做我想要看到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