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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风雨飘摇的时日里,七刀门却显得很平静。 薛兰令用一把匕首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陨星坞又不知为何牵涉其中。 这对七刀门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纵然门主在发出命令时,就已然做好要如何应对神梦阁的准备。 但他也乐见如今情形。 薛兰令领了另一份赏,佩着刀,转身行出正殿,在第三个拐角的地方,碰见了俞秋意。 俞秋意站在阴影里,面具白得有些可怖。 薛兰令道:“你怎么在这里?” 俞秋意叹息道:“有人要见你,在山上。” 薛兰令道:“你看起来有些不对。” “我当然不对,”俞秋意苦笑,“我被派去暗杀吹雪会的长老,可我哪儿能是一派长老的对手?我原本不想出手,却没想到刚刚接近吹雪会,就先中了一掌。若非警觉,跑得够快,我连站在这儿都没资格了。” 薛兰令道:“这一掌不在外,而在内。” 俞秋意跟着咧了下嘴:“没错,现在我可是寒意入骨,冷得直打颤。恨不得多穿几件衣裳御寒。只不过寒意在内,穿多少也不顶事。” 薛兰令便道:“你应该疗伤。” 俞秋意道:“我昨晚差点命都没了,更别提疗伤了。七刀门里就没个大夫,像我这样没有完成任务的杀手,不死都算是好事。” 薛兰令道:“可如果每次都罚得这么重,七刀门里还会有多少个杀手?” 俞秋意颔首道:“其实我另有想法。” 薛兰令问:“什么想法?” 俞秋意道:“我觉得门主看我不顺眼。” 薛兰令道:“那不是正中下怀?” 俞秋意道:“正中下怀?” ——“你原本就是要探查被追杀的事情,”薛兰令压低了声音,“他若真的对你看不顺眼,那必然是有你不知道的原因。这原因,也许就与追杀你有关。” 俞秋意惊道:“可我戴着面具!” 薛兰令道:“戴了面具,又不是意味着你变成了另外的人。” 俞秋意悚然:“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看穿我的身份?” 薛兰令轻笑:“也未必。不过既然要查,劝你还是多完成几个任务,有命在,才有机会查到真相。” 俞秋意道:“……那我还是快些治伤。至于你——” “我现在就去见他,”薛兰令道,“山上风大,吹久了头疼。” 正如薛兰令所说。 山上的风很大,吹得急急,带着几分凉气儿。 越高的地方越让人生出寒意。 段翊霜迎着风站在高处,足下踏着方岩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不回头。 段翊霜只道:“这里没有旁人。” 薛兰令离他不远,马尾被风拂得像一片晕染的墨。 “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问一件事。” “什么样的事?” 段翊霜问:“你为何要牵扯到陨星坞?” 薛兰令轻飘飘地答:“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一无所知。” 段翊霜又问:“你当真不知道吗?” 薛兰令反问:“我难道必须要知道吗?” “是你动手杀了神梦阁的少阁主。” “这是七刀门交给我的任务。” 段翊霜道:“你另有心思。” 薛兰令道:“这世上没有毫无秘密的人。” 段翊霜道:“陨星坞的事情,当真与你无关吗?” 薛兰令轻轻笑了,他问:“你要问我,我否认了,你又不信。那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呢?” ——“在你心里,我必然是故意牵扯了陨星坞的人。” “或者该说,在你的眼里,八大门派无论哪一个人,都比我薛兰令更可信。” 段翊霜倏然回头。 他几不可自控般向薛兰令走了两步。 薛兰令和他没有多远的距离。 可这几步走下来,却好像他们之间隔着沟壑、天堑,望不见底的深渊。 行差踏错一步,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薛兰令道:“你与其在乎陨星坞为何会被牵扯到这件事中,不如仔细想想,要如何完成下一次的任务。” “我能救你一次,不代表能救第二次。” 一语说尽,薛兰令转身离开。 山顶的风猎猎作响。 段翊霜望着那道背影,望到一切消弭风中,仍觉得心间沉重。 俞秋意靠坐在桌旁。 吹雪会长老的这一掌,用了七成力道。 俞秋意虽然凭借自己的意志扛住了,寒气却还是浸入肺腑,以至于他如今想要运使内力都觉得困难,更遑论疗伤。 这伤是不易养的,他唯有求助旁人。 而七刀门中唯一有这份善良心肠的,也就是段翊霜。 他等在段翊霜的房中。 等到段翊霜回来,俞秋意站起身,正想说明自己的来意,可话还未出,他便想自己说不出口了。 ——因为段翊霜解下面具后,那张脸显出的神情不好看。 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段翊霜的脸上分明没有表情,清清冷冷,一如往常。 可俞秋意看在眼里,能觉得他比平时更冷。 那不是一种心情好的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