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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慕涛去行宫看望了被囚禁的慕济,他便怀疑慕涛和慕济互相勾结,恐有叛心,毫不留情地设计除掉了自己的亲生兄长。 后来才知,惟有慕济心存不甘,而慕涛去看望慕济的缘由仅是因为惦念幼时兄弟之情。 到现在,他连个儿子都没有。 慕淮深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在慕氏宗室里挑挑捡捡,最后挑出了看上去不那么像蠢货的慕远来做为王储。 他嗤笑一声,却觉头部倏地一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晕厥在地。 宫人们都怕他,直到次日要上朝时,发现慕淮迟迟都没有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进殿查看,才发现他竟是晕倒了。 太医为他诊脉时,一脸忧惧的说他将不久于人世。 慕淮听到此消息时,却是异常镇静。 他守着大齐江山多年,虽未疲惫,但也有些倦了。 太医走后,慕淮差人召来了其宗弟慕远。 他阖上双目后,便想,死亦甚好。 不知在阴间,能不能看到那女人。 慕远一脸谦谨地跪在了他的床前,静等着听慕淮的遗旨。 慕淮叮嘱慕远,要替他守下慕氏三代打下的江山。 慕远应是。 随后的话,却让慕远大吃一惊。 慕淮语气平静道:“你登基后,命礼部的太常寺卿同朕身侧的旧侍去趟汴都西郊,将那处无名碑下埋着的棺材迁到皇陵中。那里面躺着的人是朕之前的女人,姓容。朕要追封她为皇后,与她合葬在一处。” 慕远眸色微变,自是不知何时冒出了个容氏女来。 而慕淮做皇帝这十几年中,身侧没有一个妃妾。 这冷不丁要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后,他自是吓了一跳。 但这毕竟是慕淮的遗愿,慕远表情稍平后,便恭敬地回道:“臣弟遵旨。” 慕淮默了默,又叮嘱了一句:“让礼部的人抬棺时小心些,别把她棺材摔了。” 慕远连连应是。 待慕淮又交代了慕远一些政务要事后,便觉自己身子愈发沉重,精神不济。 慕远离开乾元殿的当日,慕淮便咽了气。 他死后,魂魄在雍熙宫的上空飘荡了数月。 慕淮想去汴京城的别处看看,却发现自己行动受限,自己的魂魄只能在雍熙宫这处游荡。 他想,既是还能在阳间待几日,便观察观察慕远那小子这皇帝做的到底如何。 起先,慕远还算勤勉,下朝后便去乾元殿批折子。 种种表现,倒还让慕淮的鬼魂满意。 可没过多久,慕远便开始疏于朝政,耽于美色。 整日往贵妃的宫殿跑,偶尔上朝还会迟到,经常让文武百官等上半个时辰。 慕淮见此怒急,因他的魂魄只能在黑夜行动,便在慕远又去了贵妃寝宫的当夜,靠着意念让自己的魂魄落了地。 殿中,慕远一脸昏庸模样,而那不安分的贵妃则在他耳旁请求,让他给她的哥哥拔擢官位。 慕远一脸享受地将那宠妃揽入怀中,随后竟是想都未想,便应了她的请求。 慕淮的鬼魂暗骂慕远真是个蠢货败类。 他对慕远怒斥道:“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基业,不是让你这个蠢玩意在这听女人吹枕边风的!” 魂灵说话,凡人自是听不见。 但殿内的烛火却摇得异常诡异,慕远和那妖娆的贵妃见状,皆都看向了烛台的方向。 慕远有些诧异,便对怀中的贵妃问道:“朕怎么觉得,这殿中有他人?” 贵妃娇笑了一声,回道:“皇上在说什么糊涂话,这殿中除了臣妾,还能有谁?” 慕远笑意愈深地将贵妃往怀中拥了几分,道:“是啊,只爱妃和朕二人,还能有谁?” 慕淮的魂魄已飘在了二人的身前,他想用双手拽住慕远的衣襟,将他痛打一顿。 可手在触及他衣物时,却穿透了他的形体。 慕淮无奈,自己终归是个魂灵,并不是阳间人。 慕淮面色发阴地瞪了慕远许久,终于在那儿二人要共赴巫山**时,飘出了这寝宫。 待他想用魂识再度凌空飘荡时,眼前却倏地一黑,似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将他的魂魄摄夺绞索。 慕淮受制于这种怪异的力量,很是痛苦。 但在失去意识前,他心中却有些欣喜。 因为他终于可以奔赴黄泉,去寻那女人了。 ***** 慕淮再度恢复意识时,最先有知觉的感官便是鼻间弥散的血腥气,他蹙眉睁目后,竟是发现自己半躺在地,身后靠着影木大门。 他低首,见自己竟穿了身玄铁甲胄,身侧是他一直用的刀,那锋刃上还沾了血。 慕淮觉得奇怪。 怎么到阴间后,他竟是穿着甲胄,一副武者装扮? 再一掀眸,他发现身前跪着黑压压的一众侍从,还有个一脸惊惶的太医。 ——“殿下…您醒了。” 为首的侍从道。 殿下? 慕淮听到这称呼蹙了蹙眉,他被唤陛下许多年,什么时候又成殿下了? 他环顾了四周,原本有些桀骜的墨眸却倏地微瞪。 眼前之景他再熟悉不过。 这处,原是东宫。 不,不是东宫,而是还未重新翻修的衢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