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食肆门上挂着打烊的牌子,曹婆子和吴婆子把家里上下打扫了一遍。 沈羲和把车上的东西搬家去,鱼和虾放水缸里养着。 铃铛从屋里跑出来,“师父,你可回来了,好多人来食肆吃饭,他们都不知道今天不做生意。” 顾筱摸摸铃铛的脑袋,“给你带菱角莲蓬回来了,羊毛毡做的怎么样了?” 铃铛看着菱角莲蓬,道:“师父我想到了,可以做池塘的,里面有荷叶荷花莲蓬,还有鲤鱼!” 顾筱道:“真聪明,做出来让我看看。” 铃铛眼睛亮晶晶的,“好!” 沈羲和记得顾筱就没夸过他聪明,“小小,晚上吃哪条鱼,虾全剥壳儿吗?” 顾筱转过身,“吃一条鲤鱼一条鲫鱼,虾留尾巴,把虾线挑了,铃铛,你去街上买两块豆腐,两斤五花肉。” 沈羲和蹲下就要干活,结果被吴婆子抢了过去,这年头,干活还得抢着,“公子,杀鱼我在行。” 顾筱道:“就让吴婶弄吧,你回屋看会儿书。” 沈羲和哦了一声,“那我去看书,”他进屋还带了几个莲蓬。 顾筱打算今天吃顿好的,虽说平时吃的也不差,今天的饭菜比平时还要好。 鲤鱼糖醋,再加几个红辣椒,鲫鱼炖豆腐吃,五花肉整块炖了,然后切成片做个酱油蒸肉,总红烧也吃腻了不是。 虾不煮不炒,而是开背裹面糊炸着吃,也叫天妇罗。 肉菜有了再做两个素菜,顾筱吃上回做的金沙豆角好吃,打算就做这个。 麻酱拍黄瓜必不可少,六个菜齐了。 剥好的虾先腌一会儿,再用面粉鸡蛋水调个面糊,剥的虾头虾壳儿也没扔,炒出虾油放罐子里。 大锅炖鱼,砂锅煲鲫鱼豆腐汤,米饭用盆蒸,放蒸屉上头,盖上锅盖,等着鲤鱼炖熟就行。 另一口大锅炖五花肉,炖好的肉切成薄片,摆盘撒酱油,再蒸一遍。 一屋子的肉香。 吴婶曹婶还是不跟顾筱他们一块儿吃,她们心里有数,刚来沈家,顾筱不拿她们当仆人看,那是情分,她们不拿自己当仆人看,就是不知分寸。 顾筱给两人分了小半的菜,然后坐下一起吃晚饭。 糖醋鱼下饭,就是得小心刺,沈羲和自觉把鱼头吃了,吃着吃着就下了一碗米饭。 都是下饭菜,酱油蒸肉往米饭里一拌,米粒裹了一层油光,豆角也好吃,一连吃好几口都不腻。 天妇罗就更不用说了,没吃过的东西既新奇又好吃,拍黄瓜是百吃不厌的。 买的虾多,就剥了一半,顾筱想,以后可以往菜单上加点菜,就和私房菜馆一样,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主卖还是拌面。 一成不变,客人也容易吃腻了。 可食肆刚开三日,远远没到吃腻的时候,突然就不做生意了,吃不到面,吃不到辣椒油,嘴里都没滋味了。 第二天还没到正午,食肆桌子就坐满了。 食肆一共六张桌子,后头来的只能拉着脸和别人拼桌,谁也不认识谁,总不能干坐着吃,搭两句话,倒是因为这个熟识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食客发现今天菜单不太一样,后头贴了张纸,上头画的金黄的不知为何物。 人多的时候曹婶吴婶就在前头帮忙,“这是天妇罗,用鲜虾做的,不是每日都有。” 所以是贴上去的。 一斤鲜虾二十五文钱,差不多二十只,一盘天妇罗里有十只虾要三十文。 总想尝尝新鲜的,又担心不好吃。 吴婶道:“我们东家买的虾不多,卖完了就没了。” “鲜虾做的呀,那要一盘,再来一碗肉拌面。”客人合上菜单,递给同桌的客人,天妇罗不是每个人都点的。 铃铛煮面,顾筱就在一旁炸虾,面糊里加了鸡蛋,所以颜色发黄,入油锅后虾尾飞快地变为橙色,虾身微微弯曲,等颜色金黄就捞出控油,一盘天妇罗就做好了。 曹婶把面和菜端上去,慢慢地,要天妇罗的人就多了,顾筱就买了五斤虾,卖完就没有了。 至于客人问明天有什么菜,那只能明天再说。 ———— 这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三。 沈羲和白日去书院,晚上也不回来,生辰礼只能等晚上回来再送给顾筱。 “你猜是什么礼物。”沈羲和把手背在身后, 顾筱恍惚了一下才明白沈羲和说的是生辰礼,“那天出去不算吗?” 沈羲和:“也算,但谁说生辰礼只能有一个了。” 第76章 和风餐具 顾筱知道的多,…… 那也没人说过生辰礼要有好几个。 顾筱先担心的是银子, 每回沈羲和回家周氏都给银子,但据顾筱所知,周氏给的不多, 沈羲和要的就更少了。 “你身上还有钱吗,别总给我买东西……” 顾筱话还没说完,沈羲和就道:“还有, 我从书坊借书抄书,既能看又能赚钱。” 虽然没有在张掌柜那儿赚的多, 但抄一本书也有一两银子,只是顾筱不要这些钱。 沈羲和把礼物拿出来, 是个棕色的锦袋,“打开看看。” 顾筱看了沈羲和一眼, 然后慢慢把袋子打开。 里头是一个莲花形状的玉坠子,和莲子差不多大, 串着碧色的绳子,可以戴在手腕上, 也能挂脖子上。 “你把平安扣给我了。” 平安扣沈羲和一直带着,所以就给顾筱买了这个。 顾筱道:“挺好看,花了多少钱?” 沈羲和:“没花多少钱, 真没花多少,你要怕我花钱多, 那我把钱给你,用钱了再和你要。” 沈羲和就差说没花钱了,路上捡的, 别人送的,反正没花钱。 “……你自己拿着,心里有数就行。”顾筱把莲花坠子戴脖子上。 从定洲湖折回来的荷花开不了几日, 这朵却总开着。 顾筱把坠子塞衣服里,“吃饭。” 这晚吃的是渔粉,粉条是在街上买的,不是红薯粉土豆粉,而是白净微透的米粉,鱼头鱼骨熬了一锅鱼汤,炝锅用的是虾油,汤汁奶白,上头还飘着一层橙亮的油。 米粉的佐菜是薄鱼片,在汤锅滚过就熟了,酸萝卜酸笋辣椒油,吃一碗渔粉出一头汗。 那也是真好吃。 顾筱道:“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下点。” 沈羲和擦擦嘴,“够吃,小小你早些睡,艾草水别忘了。” “知道知道,你也早点睡,别熬太晚。”顾筱冲沈羲和挥挥手,就回屋捏陶娃娃了。 离约定的日子就差四天,顾筱已经捏好陶人了,现在就差桌椅板凳这些摆饰。 像喜宴上的吃食,喜桌上摆的花生桂圆山,还有桌椅都是陶泥捏的,而喜床喜轿迎亲队伍举得喜牌嫁妆都是木雕的。 捏好了还不算,还要上色。 既然是喜宴,自然以大红色为主,凤冠霞披,还少不了金色蓝色珍珠白,脸颊用的是肉粉色,点眉眼用的是朱红,黑色。 宾客不用人人穿红,肤色也不是千篇一律,还有喜宴上的瓜果菜式,调色就用了许久。 顾筱先给新娘上色,上色前要先上遍白色,这样染上的颜色才鲜亮,大红嫁衣用金粉描花纹,新娘额间耳鬓乌发堆云,脸颊淡粉,细眉大眼,鼻尖也染了粉色。 顾筱捏的是小人,脸上胖嘟嘟的,带着一股娇憨。 新娘头上凤冠繁复,点翠珍珠,金钗步摇,以及半掀起来的红盖头。 脖子戴着金项圈,纤纤玉手,腕上一只玉镯子,裙摆层层叠叠,腰间挂着碧玉襟步,绣鞋被裙摆遮住,只露出一颗硕大的珍珠。 娉娉袅袅,姿容万千。 顾筱把陶娃娃上好色,用箱子装好,就带着铃铛去瓷器铺子了。 刘掌柜没细看,“瓷窑在城外,坐马车要一个时辰,烧这个,姑娘还是自己盯着点比较好。” 万一烧坏了,十两银子不就打水漂了嘛,刘掌柜也是为了顾筱好。 食肆停业一天,顾筱想先把陶娃娃烧好,自然要盯着的。 瓷窑在襄城三十里外,挨着村子,窑工都是村里的男丁,管砍柴烧窑做胚,盯着时间温度的是老师傅,还有专门往瓷胚上画图样的。 分给顾筱的是间小窑,把陶娃娃上釉,然后放进匣钵里,请老师傅帮忙看着温度,大夏天,窑口热气腾腾,才待一会儿,嘴唇就干了。 老师傅干了几十年,脸颊黑红,一双眼睛亮的出奇,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还会上釉。 陶人捏的好,颜色上的也好,要是烧成了,指定好看。 老师傅道:“要是做瓷娃娃,肯定更好。” 顾筱笑了笑:“找不到高岭土只能先做陶娃试试。” 高岭土别处没有,瓷窑肯定有,可是这话不能说,他就是看窑的一师傅,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窑烧一天,冷却一天,顾筱带着铃铛跑了两天,陶娃娃总算从窑里出来了。 正是傍晚,夕阳余晖铺了一地,瓷娃娃弯眉笑颜,一脸喜气,喜娃娃的脸上一片光滑釉色。 烧成了。 这会儿陶娃娃还热,顾筱戴着棉手套检查了一遍,有两个宾客烧裂了,另起一窑不值当,只能把这两个去掉。 瞧着可真喜庆呀,老师傅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这一套可好看,当新婚礼物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