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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黎明, 魏成彻底咽了气。 帝震怒,下令彻查。京城六部十三营听命,奔波七日,在逃三人归案,信件背后涉及臣子共二十九人均被关押天牢, 大理寺卿林胤负责刑审, 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落字画押。 五月十三,行刑午门,血染青阶。 同日, 刑部尚书魏荣及吏部尚书赵宁入宫进御书房,请求辞官归乡,帝准奏。 太和殿。 旧臣去,新臣未至,如今放眼望去,居然有空旷之感。 百官站在下面,惶惶低头。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瞬息百变,原先只是件命案,到后来居然涉及政事,昔日权贵重臣斩首二十余人,这还是放在明面上的,背后牵扯到的不知还有多少。 腥风血雨也不为过。 一众人都不是第一日入朝为官,荣华享尽,背后的肮龊事也看了不少,到现在也都知道了这事不一般,分明就是帝王与端亲王之间的权力争夺,在这一场权谋之争中,站对了,来日荣华无数,站错了,从此万劫不复。 而到现在谁更胜一筹,只看现在朝堂上还站着的人,就知道了。 众人心思不一,思绪辗转中,听到上方的帝王开了口。 “这些日子经了不少事,众卿都辛苦了。” 众臣急忙低头:“分内之事,辛苦不敢当。” 燕稷笑笑,抚摸着手腕佛珠没说话,目光淡淡瞥向六部尚书站着的地方,原本应有六人的地方,现在就只剩下了兵部尚书张启和户部尚书梁川。 梁川是个心思通透的,当即上前:“不过,现今六部及各司缺了许多人,还是应当即时添补,以防误事。” “梁卿说的是。”燕稷点了点头:“别的还能缓缓,但魏大人和赵大人刚辞了官,无首是大患,是要上点心,还有,工部骆铭和礼部陈之笑亲些日子也表了辞官之意,这位置也不能空着。” 燕周听了,神色不明低下头,狠狠咬牙。 工礼吏刑,半壁权势。 他安在六部的人刚被拔去,燕稷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人,这分明是要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边上傅知怀注意到他的神色,上前一步:“陛下,刑部尚书,臣举荐主司姜百里,姜大人入刑部来,功绩众人皆闻,是最当的起尚书之位。” “朕觉着不错。”燕稷颔首:“众卿皆有异议?” 百官不好有异议,先别说帝王明摆着就是要对六部进行权力更迭,便是不说,就说姜百里这些年,先是治理江南水患,又是缓和傅知怀一事,到现在又破了命案,还擒了乱党,刑部上下还真没有比他合适的。 于是纷纷应和。 姜百里这边开了头,众臣不再拘谨,其余人选也很快有了结果,刑部姜百里,工部秦安,礼部周尧,后二人之前都在主司之为,为人坦荡,做事勤恳,颇具才能,皆是认同。 最后只剩下吏部,众人犯了难。原因之前提过,吏部情况特殊确实是找不到合适之人。 他们商量了许久也依旧没能得出结果,燕稷不急,就在上方那么笑眯眯看着,末了,在众人无奈的时候不急不缓开了口:“你们觉着,谢太傅如何?” 底下骤然安静。 燕周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陛下,此事不妥,大启建朝百年,历朝都没有过太傅入六部主事的先例!” “可有那条律法规矩,明确说太傅不许在如此?” 燕周语塞,脸色沉下来:“陛下,太傅与您共居一殿,知晓的事情有多少你是知道的,人心最容易不足,还望三思。” “人心容易不足,王叔能明白这点真是再好不过。”燕稷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端正了模样,道:“但朕觉着,谢太傅龙章凤姿,清明坦荡,到吏部这等复杂地方主事,最合适——” 他话音一转:“难不成,你们都觉着朕连看人都看不清?” 百官瑟缩在下面,表示陛下和端亲王猝不及防突然开撕,让他们感觉很可怕。 燕稷便笑,又道:“或者说,王叔心里有更合适的人选?上次提及此事时,朕看你似乎有话想说,后来却没出口,是什么缘由呢?” 这简直就在活生生往燕周心上插刀。 燕周脸上的温厚之色有些崩,他想着要推举的人被燕稷用了手段一网除尽,之后又出了乱党一事,他急忙写信向平日与他来往的四方权贵求助,却一直都没消息。 那些信件分明就是给他劫了去! 他黑着脸,燕稷看着他不痛快的模样就觉得心情很好:“既然王叔与诸位卿家都没有合适人选,那吏部尚书位便由太傅暂代,等有了接替之人,再换也不迟。” 燕周一听,顿时急了,眉头紧紧皱着:“陛下,你不……” 燕稷声音骤然高起,把他的话压了下去,一字一顿:“朕说,吏部尚书之为,由谢太傅暂代!” 他话说的很慢,言语间须臾间带上狠意,百官看着他,突然间有些恍惚,依稀想起很多年前的时候,当时还年幼的陛下也曾用这样的姿态和语气开过口,说—— “大启无须给任何任何人颜面——” “因为我大启,就是颜面!” 昔日帝王在上,他们在下,闻言心中莫不激荡,追随至死心意汹涌而生。 现在也是如此。 众臣再不犹豫,俯首行礼:“一切听陛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