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俗气
面对夜晚的床榻,哲学家失去了思考。 海与床有着惊人的相似,海是床的扩展,床是海的浓缩,鱼类在海里繁衍生命,人类在床上繁衍生命。 两人在海滩上漫步,看见海里游动着一头航空母舰似的鲸鱼,霍云霆说:“我发现鱼和人很相似。” 景遇开玩笑地说:“你就是一头吃人的鲸鱼。” 霍云霆说:“鱼在海里谈恋爱,就像人在床上谈恋爱,你想想看,鱼跟人有什么区别?你不就是一条美人鱼吗?” 景遇面对着清晨的阳光微笑:“如此说来,海就是鱼类生活的床,床就是人类生活的海。” 霍云霆说:“这是最精巧的比喻。” 景遇说:“大海是优雅的,床是俗气的。” 霍云霆说:“没有俗就没有雅,没有雅就没有俗,夫妻生活的最高境界是雅俗共赏,丈夫和妻子白天都道貌岸然,一到夜晚就随床入俗。” 随床入俗不是随乡入俗,随床入俗的俗是俗气,随乡入俗的俗是风俗。 说完了一番话,霍云霆又补充说:“床其实并不俗气,与爱同在的夫妻生活并不俗气。” 景遇听了他的话,忍俊不禁,羞于启齿的夫妻生活难道还优雅得开出鲜花不成? 在她看来,夫妻生活是俗气的,上不了台面,人们平常对此保持着含蓄,羞于言说,这倒是文明。 而下三滥的文人对此精描细刻,则是触犯古老中庸文化的忌讳,流于诲盗诲阴。 她忽然对霍云霆说:“我再听到你嘴里吐出床字,夫妻生活四字,我就一脚把你踹进大海里,让鲨鱼吃掉你。” 霍云霆笑着说:“你踹我吧,我不怕。” 正说着,太阳升高了,一辆奔驰的小轿车嘎然停在海岸上,从车里走出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 这位中年女士就是昨晚给景遇打电话的赵雅梦。 赵雅梦拦在景遇面前,很谦卑地向她鞠了一躬,说:“景遇,我儿子阿霖对不起你,我真想给你下跪,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 景遇说:“你昨晚打电话给我,我没理你,你就来找我,一定要纠缠着昨天的事,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放不放过金霖的,我什么时候死死抓住他不放了?” 原来,赵雅梦所说的就是各大医院不为金霖的腿部做手术的事,而景遇对霍云霆禁止各大医院给金霖的腿部做手术的事一无所知。 霍云霆当然能听出赵雅梦的意思,不屑地望着她,说:“你别求景遇,景遇什么也不知道,是我事先通知那些医院一见你儿子就下逐客令的。” 赵雅梦仍把说话的口吻对准景遇:“对不起,我误会你了,看来我求人求错了对象。” 接着,她侧过脸,正视着霍云霆:“我儿子从前把你妻子伤害得很深,他忘恩负义,猪狗不如,我代他向你下跪道歉行不行?” 霍云霆冷冷地说:“你叫你儿子来向我下跪。” 赵雅梦几乎要哭了,说:“我儿子那么年轻,向你下跪,以后还怎么做人?让我来代劳吧,求你放过他,他昨天就觉得腿很疼,你安排张灵芝尽快给他动手术吧,等手术做完了,你叫我怎么报答你都行。” 景遇对霍云霆说:“金霖再怎么对不起我,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何况,我并不怪他。” 赵雅梦听了景遇的话,感激得恨不得给她下跪,连连说:“还是你通情达理,谢谢,谢谢你。” 其实,霍云霆打击金霖,并不是因为他以前抛弃过景遇,而是因为他终于跟阮姗姗结婚了,霍云霆只是想通过打击他,达到打击阮姗姗的目的,迫使二人分道扬镳,或者就算不分手,两人在一起也非常痛苦。 当然,他会把这种想法埋藏在心底,不泄露出来 。 于是,霍云霆并不理会景遇的话,只是对赵雅梦说:“你儿子是易反易复的小人,阮姗姗的父亲得势,他就跟她结婚,她父亲失势,他就不要她,这种人活该遭到报应。” 赵雅梦说:“不能怪阿霖,当初,阮兴邦当上总长,阿霖说什么也不愿意娶阮姗姗,是我和阿霖的父亲拼命逼迫他,他才违心答应的,他是好孩子,是我们大人势利,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霍云霆说:“我不跟你说话,我只跟阿霖说话,你回去叫他来找我。” 说完,他就扔下赵雅梦,拉着景遇的手,向前走去。 赵雅梦只好回到海岸上,钻进那辆豪华车里,打道回府,准备叫金霖来找霍云霆。 而霍云霆和景遇在赵雅梦走后,也开着车,载着景遇回家去。 在车上,景遇有些不愉快,说:“你最好叫你干妈把金霖的腿给治好。” 霍云霆说:“我干妈跟我讲过了,国外的手术比国内的更先进,金霖家有钱有势,到国外去治疗比较合适。” 景遇说:“金霖如果找你,你就对他如实建议,建议他到国外去做比较彻底的手术。” 霍云霆说:“你放心,金霖的腿会没事,但他要吃些苦头。” 拍摄地点在一片开阔区,周围点缀着水泥砌成的坟墓,就在坟墓边,站着一群人,人群围绕着景遇。 金霖远远地看着景遇,却没有看见霍云霆,他心里想,霍云霆一定到别的地方办事去了,不久就会过来,自己只管耐心等待就行了。 人群喧哗,许多人在跟景遇说话,她从容应答。 这时,一名肥胖的中年人走向景遇,景遇喊:“张毅谋导演,你怎么还不开拍?” 张毅谋说:“很遗憾,我们的女主角前两天生病了,我前天想起一个女人,她非常适合演女主角,我只好临时雇佣她演女主角,我告诉了霍总,霍总也同意,觉得可以暂时将就一下。” 景遇问:“她是谁?” 张毅谋说:“就是以前应聘合格的戏剧明星阮姗姗。” 金霖在远处听了,有些吃惊,这件事自己居然不知道,但也不能怪阮姗姗没有告诉自己,自己这几天一直和父母呆在一起,把她冷落在家。 阮姗姗不是怀孕两个多月了吗?如果她怀的是自己的孩子,他反对她演戏,如果她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就算了,管她是死,还是活,由她去吧。 金霖盯着拍摄场地,忽然看见自己的妻子阮姗姗突然出现了。 阮姗姗沿着坟墓间的一条青石小径走了过来,她穿了一条洁白的连衣裙,撑着一把油纸伞,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袅娜地走到导演张毅谋跟前:“张导,我是不是来晚了?” 张毅谋说:“不晚,但也不算早,大家都在等你。” 阮姗姗主动向景遇打招呼:“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演女主角,可是张导启用的演女主角的演员生病了,我临时客串几场戏,并不是一直要把这部戏拍完,等那位女演员病好了,我就走了。” 景遇一语双关地说:“你从小就会演戏,无师自通,好好发挥你演戏才能吧,就算霍总不同意你演,我也同意,拍戏毕竟是大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生病而耽误拍摄效率。” 阮姗姗说:“谢谢姐姐允许我演戏,不过,我不求大红大紫,因为我根本不是演这部戏的女主角,只是客串几个镜头就走,也算不负自己多年的演戏生涯。” 张毅谋见景遇和阮姗姗之间的交流结束了,便向景遇征求意见:“阮总监,现在可以开拍了吧。” 景遇点点头。 第一场戏开拍,这场戏很简单,由阮姗姗扮演女主角和某男演员对话,两人在拍摄的镜头下对话大约十分钟,就完成这场戏。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由另外的演员上演。阮姗姗可以在接下来的两场戏里休息,第四场戏又轮到她。 趁休息的时间,阮姗姗离开拍摄现场,向一座假山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金霖站在远处观察,看见阮姗姗的神情诡异,感觉她好像心怀不轨,也就顾不上找霍云霆了,悄悄跟上去,尾随在阮姗姗的背后,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座假山距离拍摄现场并不远,假山由三座高低不同的小山组成,中间那座高达五米,假山背靠苍松翠柏,苍松翠柏之间,矗立着数百座密密麻麻的坟墓。 假山好像战场,使人可攻可退。 如果进攻者躲在假山背后,开明刀也好,射暗箭也好,都能以假山为屏障,一旦失利,进攻者可以一闪身,随便躲在某座坟墓背后就比较安全了。 转眼间,阮姗姗到了假山背后,好像与假山背后的某人在交头接耳。 金霖绕到一座坟墓后,探出头,正好看见躲在假山背后的霍斌与阮姗姗在密谋。 只听见霍斌狠狠地叱骂:“上次景遇把花瓶砸在我头上,妈的,害得我在医院躺了十多天,还好,我老爸不知道,不然又要把我骂得半死,这次我要玩真的,玩死她,一了百了。” 阮姗姗神神秘秘地问:“她不要我演戏,怕我走红,苍天有眼,让我来临时凑凑热闹,她是你我共同的敌人,你准备好了没有?” 霍斌嘿嘿一笑:“你放心,这次用的是真家伙,保管炸得她倒飞上天,掉下来变成粉末。” 阮姗姗说:“只怕发生意外。” 霍斌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别人知道,不会发生意外。” 阮姗姗说:“好,那就全看你的了。” 霍斌说:“听说有一场戏是以假山为背景,如果导演临时改变了主意,你要想办法说服导演,一定叫他把拍摄场景移到假山这边来。” 阮姗姗说:“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霍斌说:“记住,我要爆炸时,给你手机发短信,你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赶紧行动,千万不能让景遇远离假山,不然,前功尽弃。” 阮姗姗说:“记住了。” 霍斌说:“但愿我这次报仇成功,你走吧,在这里呆得太久,别人会怀疑你。” 阮姗姗转身离开假山,向张毅谋所在的拍摄现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