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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乘章一张张地拿起照片,看也不忍看地撕碎,“那个叫韩峤的,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离开他,再也不接触他,做我的好儿子,我就答应你,不再对那个小公司施压,他们的未来,我能给。” “您真傲慢,您以为这样就可以击垮韩峤吗?”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乖儿子,我哪里做得不对?!” “您哪里都不对。”谢锐言痛苦地一皱眉,声音沉缓,“既然这样,我给您,您想要的乖儿子。” 谢锐言拿出了老旧的古董雪茄剪,是谢乘章送给年幼的贺桐的小礼物,也是他唆使她点燃第一支雪茄。 那年她16岁。 “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您还记得您把它送给谁了吗。” “我送出去的东西多,怎么可能一一记住?你会记得你每天吃过什么?” “您不记得。您竟然不记得了。” 谢锐言举起了雪茄剪,目光定定地望过去。 “你干什么?”谢乘章下意识地退离谢锐言,警惕地问,“你母亲是自己死的,你还想用这把替代品替她报仇?” “我不伤您。” “等我死了,您可以把我做成标本。” “您可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我日日夜夜地憎恨自我,不为别的,只为身上流着您的血液。” “差点忘了,您晕血,自己是做不了标本的。我口袋里有专业标本师的电话号码,等法医为我尸检后,您可以联系她。” 谢锐言顺着那个分号的标记,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流淌而出,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不多时就凝成了一个血洼。 谢锐言怕疼,他自童年时就看到父亲打骂哥哥姐姐的“虎式教育”。 但谢乘章对他颇为小心仔细,从不轻易打他。杀鸡儆猴这个成语便深深刻在了谢锐言的心里。 他怕伤怕痛,怕像姐姐那样流血,受到的伤也不过是因为从父亲手里抢夺电吉他,因为被茹寸心刚搬进谢宅时,不小心把他从楼梯推下楼摔断腿。 手腕是很疼的,但疼痛没有关系。 谢锐言和韩峤许诺,愿意为韩峤做任何事。 他的心脏早已同酒窝一起,献给了恋人。 早晚有一天,他要站在阳光下,和韩峤肩并肩,手握着手。 他要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中,他要正中间的观众席坐着韩峤,抛出一只黄玫瑰,让所有人看着韩峤接住它。 他要自己忘记谢乘章,忘记客观上无法切断的血缘,只记得韩峤。 为此,他不惜用任何方法,即便是伤害自己,只要对谢乘章有效果。 谢乘章的肩膀猛然一抖,看见谢锐言满手腕的血,头晕目眩。 他再抬眼,见谢锐言酒窝深深,一如他母亲当年的模样。 “您以前并不晕血,好像是从我母亲去世才开始的吧?” “母亲当年想要离开您,为此连完整的身体都不愿给您留下。但我不会那样‘残忍’。当然,残忍和恶毒都是您说的,您想要的听话的儿子,我能给您。” “papa,我祝您如愿以偿。” 谢锐言换了只手,反握住剪刀,要在脖颈上割下第二刀 谢乘章冲上前,牢牢地将谢锐言的手腕攥住。 “你疯了,像她一样疯。”谢乘章松开手,落了泪,比起常人的痛苦,却更像是鳄鱼的慈悲,“我们家没有精神异常者,更没有出过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人,你不配做我的儿子,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他凝望三子脸颊上的那颗小酒窝,像要透过它,看到从前最爱的人。 但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就只有一个除了和他母亲过于相似的容貌外,事事不顺他心意的儿子。 学业、工作、爱好、性格、以及性取向。 谢三如果是个女孩就好办了,可惜他生而反骨,卡着喉咙,谢乘章吞咽不得,唯有放弃。 他还保留着妻子的冻卵,还有机会培养出一个优秀而听话的女儿。 甚至成为他最衷心的妻子。 这个儿子他彻底养废了,不能要了。 谢乘章眼见着他说出这句“驱逐令”之后,谢锐言的唇角却压制不住地上翘。 谢乘章出离愤怒。 “好啊,你就是想要我不管你,对不对?!” “你以为我管你耗费了多少心血,耽误了多少赚钱的时间?你知不知道男人养孩子有多累?”谢乘章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最终放弃似的把雪茄剪甩到墙上,指着谢锐言的鼻子大骂,“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给我滚!” “你也一样。”谢锐言逆着光,眼睛微微地眯起来,笑意却渐深,眉眼之间似乎和来时有些不同,“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霞光万丈,洒在回酒店的路上。 身份禁制取消之后,谢锐言住过孟寻的家,最后还是住不习惯,换了几次酒店。 赌赢了,筹码是自己的命,手腕很疼,好在结果不错。 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过去不敢想的权利——彻彻底底地摆脱了父亲的控制欲。 但他能为韩峤做的事却很少。 谢锐言点开微信,发语音:“刘董,韩总最近还失眠吗?” 刘岭这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谢锐言,回复却很快:“睡得可香了我跟你说,你给他找的老医生真的很有用,我最近也在医生那儿做针灸了,肩膀不疼腰不酸,甚至觉得自己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