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出发3
“葱儿,你弟弟说下了学堂……去你那边住一宿儿。”林有财先汇报情况,刘嫂施礼,然后跑去端茶水,早早地就沏好了等着呢。 老闷葫芦一直不善言辞,现在算是大有进步的。 林葱儿点着头往里面走,发现多了个小伙计。 老闷葫芦不好意思的解释:“爹听你的,不累着自己个儿,你去京里,放心……”。 林葱儿忽然的鼻子就酸了,眼珠子也热热的,尤其是看到老闷葫芦从怀里拽出一个荷包来,掏出里面叠的平平展展一张银票,眼前都模糊了。 “我不要钱,我不缺钱!”当闺女的不给老人钱花就算不孝顺了,哪儿还能再拿老人的银票? “爹有钱哩,穷家富路,你出远门……”,林有财坚持把银票塞给闺女,动作骤然僵住,因为他看见了,亲生闺女再次瞪起红眼珠子。 何止瞪眼珠子啊,语气也恶劣的一如当初拄着拐的凶丫头。 “你赶紧收着,留着自己再娶房媳妇!” 当爹的被闺女唬住了,傻愣在当场。 刘嫂端着茶水过来,茶杯晃晃荡荡溢出了茶水,她咬着后槽牙,即将被杀头视死如归的模样,又把林大小姐给唬住了。 莫不是茶水里下了毒?刘嫂的表情才扭曲成这般模样? “小……小姐!”视死如归的口气,“我听你的话!” 莫名其妙对不对?林大小姐每天巴拉巴拉要说好多话呢,您这么大阵势,听从的是哪一句? 林葱儿学着刘嫂的表情,也咬住后槽牙,挤眉弄眼的转向林有财:“爹,听清楚没有?我叫你再娶一房媳妇!” 刘嫂的声音加大,简直是吼的了:“你爹娶我!” “哐当”,椅子歪倒,老闷葫芦坐到了地上,一脸惊惧与羞惭,唇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真的?”林大小姐的语气里,怎么听都带着点儿“看热闹不怕事大”“起哄架秧子”的意思。 刘嫂继续视死如归:“真真的!小姐你说过,叫我唬弄了你爹娶我,算我的本事。” 老天爷啊,本小姐聪明神武,果真说过这样露骨的话么?肯定不能! “不是不是葱儿不是……”,老闷葫芦终于出声了。 刘嫂腰板一挺,指着林有财问道:“咋的不是?前儿夜里你不是看到我洗澡了?你想沾了便宜就不认账了?当着你闺女的面儿呢,你敢?” 额滴个神啊,林葱儿拍着桌子大笑,半点儿良心也无的大笑啊! 老闷葫芦在努力的跟六嫂讲道理:“我那不是……不知道你在灶间洗澡吗?你在里面咋呼说‘有耗子’,我才进去的……”。 林葱儿笑的抱着肚子,都岔气了。 老天爷,请你告诉我,在这件无厘头的事情上,是应该站在六嫂这边,让她的阴谋诡计得逞呢,还是站在亲爹那边,把一桩无厘头的婚事掐死在摇篮里? “葱儿你听爹说……”,林有财绝望的求助于闺女,刘嫂放开了胆子,紧跟其后游说,“掌柜的,你老是夜里腿抽筋儿,娶了我,我给你暖脚烫被窝儿……”。 为了再嫁,刘嫂可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林葱儿抱着肚子往门口躲,还留下两句话:“刘嫂以后多给我爹熬些骨头汤喝,腿抽筋儿是缺钙……。爹啊,回头我让人送刘嫂的卖身契过来,您拿好主意,爱娶不娶都依着您。” 她逃也似的跳上马车,驾车的军卒扬鞭起步,两所店铺门口,站立着她亲近的人。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感谢刘嫂的无厘头求亲,让这场离别没那么感伤。 峰哥亲自来送的卖身契,老闷葫芦接了,塞进怀里。 未来到底会如何,谁能预测呢? 小来福被林大牛送到将军府,还送来了一些吃的用的,大牛离开后,来福紧跟在姐姐身旁,不哭不闹的,也挺可人疼。 夜里,林葱儿讲故事哄小屁孩儿睡觉儿,来福忽然说:“姐,我娘去学堂过。” 林葱儿抬起眼皮,笑一笑:“她现在过得好吗?”曾经的争斗已经宛如过眼云烟,此时的将军夫人,已经几乎记不起来齐氏母女的样貌来了。 “说是……不好。”来福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烛火摇曳,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苦闷,“她说现在的男人常揍她,胳膊上真的有伤痕……”。 林葱儿沉默了,一只手继续保持着轻轻拍打的动作。 来福小小的人儿,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无奈的说:“我长大了以后,得接她出来,山沟子里啥都吃不到,那天我在学堂的午饭都给她吃干净了……”。 “她还说宋香儿姐姐不孝顺,她找去王二狗家了,被撵出来,连个菜饼子都没舍得给……”。 …… 小来福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渐渐睡着了。 一直沉默着的林葱儿,停止了拍打的动作,站起身,吹熄烛火,步履缓慢的走出去。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不喜欢齐氏母女,也不要求小来福跟自己一样。 然而,听到齐氏母女的消息,心底里,还是犯膈应。 明儿一早出发,不用叫醒小屁孩儿了。 人生的分分合合是常态,谁都阻止不了,尤其是亲情的延续。 有时候林葱儿会自问:对待齐氏母女,自己的手段算是过激过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只求自己心安。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没做梦,醒来笑了,自己果然是心安的。 天光才蒙蒙亮,一行马队像做贼似的出城,秦伯跟李青林昨夜被冷郎中灌醉了,依然宿醉未醒,奶娘抹着眼泪送到将军府门口。 杨县令那边凄切些,老婆孩子在家门口很是哭了一鼻子,杨师爷率一干衙差送出城门,除了哀伤,更多的得算踌躇满志。 必须踌躇满志对不对?族兄杨县令进京述职,如今的寿安县城要交给他掌管,多年夙愿得以实现啦! “茉莉的婚事,就交给你了。”杨县令重新嘱托一遍,马车车帘落下,车队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