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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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率先打破了内宴的沉默:“听闻,沐阁主刀法精妙,本妃随嫁之物恰有把好刀。本妃入府后,武道便荒废了。若阁主不嫌,愿将此刀赠与阁主?” 沐之宸一听说是把好刀,立即两眼放光。 “使不得,王妃的随嫁宝刀,必是家传之物吧!之宸怎能受此馈赠。” “此刀名为‘破军',宝刀赠英雄,这等锦上添花的好事,阁主就不要推辞了。”王妃身后的珠帘扬起,从帘后走出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手中捧着一把橡木刀柄的短刀。 破军坐命者,好恶分明斩断黑白。正妃家族良将辈出,家主是勇武之人,襟怀宏愿,随先帝征伐,战功彪炳。 英雄不问出身,二哥是把好刀。 “燕儿曾是我的刀侍,此刀正是由她养护。” 那侍女颔首对二哥施了个礼,这哪里是送刀,不会连侍女一起送了吧? “王妃,这……” “二哥,就收下吧。”三姐忽然说道。 这当然是不容拒绝的,王妃想联合沐家。之萍喝到第二桌席的时候,只觉耳目混沌。燕儿含笑唤二哥一声“老爷。”二哥偏了偏身子十分难捱。 “燕儿姑娘,若我不在金陵,你就替我照顾四姑娘。” “是,燕儿悉听尊便。”燕儿声音清脆如银铃。 李熠睨了沐之宸一眼。 替?四姑娘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照顾?他把她当三岁孩童呢?正妃的人也敢贴身偕行,这沐之宸心真大。李熠被沐之宸气得酒都喝不动了。 “说起四姑娘的婚事,怎没人上门说媒了?”正妃又提起这事。 四妹与熠王的风言风语传遍金陵,沐之宸怎会没听说,只是他从不在意罢了。 “小妹无才无德,容貌普通,哪家公子能看得上?”沐之宸声音粗放,酒劲起了,开始口无遮拦。 “少奚落人!”沐之萍在席上恍神,只听清了这句话最恼人,立即怼了回去。 肚中的气一下子涌上来,酒气混沌,“咕嘟”打了个酒味的奶嗝儿。 熠王本来就漫不经心的,看她这样竟也绷不住偷笑。 如此失礼,还好内宴没有宾客。两位妃子皱眉。 “依本王看,四妹子醉了,这宴就散了吧。”说罢起身离席,为了一个月后面圣做筹备,李熠已然十分疲惫,强撑入席只是为了瞧瞧自己的小姑娘。 她怎么,让自己等了这么久?李熠长袍飞扬,快步走回内院。 更深人静,王府重门迭户,内院深邃,他在两人初次交欢一夜的寝殿宿下。却彻夜难眠,数日未见她,已至雨水暮春时。 这宴,他由始至终只想与她一人共渡。 雨水,冰雪解冻,大地回暖,天空变得透明。 “三姐,你就不想回去见见长姐?”沐之萍趴在沐之菱膝变与她听雨。 “噢,她有什么好见的?” “长姐会和我说京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让你姐夫上京面圣时也带你一块去?”沐之菱随口一说,她的头啪嚓一声,几乎是从膝盖上滚下来。 沐之菱眼神如皎月柔和“事到如今,小妹也不用瞒着三姐。” 那夜三姐也在寝殿。 “三姐,我和殿下……”她还有未完成的事,长姐教她的潜修之法她每天都在偷练,下丹田的确实充盈了许多。长姐让她自行参悟至二层,而那热气总是到了胸口就压不下去。得难受个好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修行错在何处,又不敢告诉二哥。 更重要的是,她要找到袁大人,不论生死。 “ 殿下和四妹,两情相悦。” 这只是三姐这么认为,沐之萍尬笑,她倒觉得,李熠的“欢悦”是至少床上得有三个人。 “三姐只是徒有个侧妃的名分,王爷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下棋念诗的旧友,暂住于此。” “为何……是暂住?” 沐之菱忽然露出了绚丽的笑。 “越州洪水肆虐,山海无情,只有人会震怒、流泪、失去一切令身心千疮百孔。人只是寄于这山海间,浮沉飘零,百年后,有谁能说是真正的属于这呢?这王府再大,放逐天地,也只是如坐坎井。” 三姐不愿画地为牢,心胸可比自己开阔多了。 壶中烹着上好的雨水,茉莉浮于茶汤香气四溢。 次日的宴会,王府直接在淮河上包了座画舫,淮河两边千盏街灯耀如白昼,金粉楼台,画船萧鼓,昼夜不绝。 河上飘起一层香雾,淮河绝景一一映入眼帘。 酒遇新知醉一场,沐之萍和韩樱渐渐熟络起来,两人不仅年纪相仿,同样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地逼婚。 小小的厢房内两个少女窝在窗边饮酒。 “韩姑娘,原来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 “唔!别乱说,什么离家出走!本姑娘这是出门游历、行侠仗义!” “就喜欢你这般的女子!敬你!” “敬咱们!” “嘻嘻真想看看韩姑娘的小骡子。” “小女的骡子哪有四姑娘的马跑得快。” “呀呀,谦虚什么!罚酒。” “不喝了,喝迷糊咯,一会儿看烟火万一落到了水里可如何是好……对了四姑娘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她抚弄着豆蔻色的指甲问。 “我每天……都挺好!” 沐之萍心里明白,自己高兴是因为李熠没有强迫三姐圆房,若有日后三姐心有所属,说不定马上他休了。让这李熠孤独终老! “嘻,可惜沐阁主晕船没来,本姑娘想多向前辈讨教一二呢。以后本姑娘要常常去揽月阁找沐姑娘玩。” “好!”沐之萍尴笑,二哥怎又找理由偷跑?他若是晕船,金陵就没人能坐船了。可她当然是开心的,遇到韩姑娘这么仗义的朋友,她一定会很珍惜的…… 画舫驶入湖心,水天相接,天地一色陷入暧昧的混沌中。 “快看烟花!”宾客们纷纷移步高台。 沐之萍还未醒酒,跌跌撞撞摸到一副画屏,屏后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厢房。朱槿色的厢房内,窗扉洞开,瞭望江面。 江心,烟火在空中哧哧绽开,炸开五色彩砂,寂寞的洒落在江面。 她俯靠雕栏浅浅睡去,绚烂的夜空下,黑色的江水沉寂。 画舫停靠岸边,宾客们尽兴下船,也有酒醉江船上过夜的。 但敢在王府的画舫上过夜的,仅寥寥几人。 灯油将尽,一只温暖的手拖起她的脸,她缓缓睁开眼,那不是虚影,是他?沐之萍倏地勾住那宽厚的背。 “你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本王怕小妹喝醉了落水,嘶、怎醉成了这副模样。”李熠的手穿过她的发梢。 “你去哪了?……袁大人。”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 袁大人? 这三个字,让李熠一下自凉到了心底。 他的沉默,并非是隐忍。 喉结滚动,不发一语的听她继续说。 没想到她激动时,眼泪说来就来,两个拳头砸在他结实的肩上。 “不准走……我们俩、还没两清呢……怎会、两清呢?”哽咽声轻轻在他耳边响起。 酒后吐真言,醉酒之人口齿算不上清晰,却一字一句刺向他。他是来接她回去的,现在,他忽然不想回去了。 凉风拂背,他扯开她的领子,在锁骨上一咬。 “呜啊!” 她还会知道疼?李熠两只手握住她的腰,她泪水婆娑一直闹着往他怀里送。 “小妹对我,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李熠认为自己成了全天下最可笑、最可笑的人,原来他也会被自己的女人蒙骗,他要娶的人,直把他当另一个男人。 什么青梅之约,白首相守!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心中所想,和自己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难怪她不求名分、不求他的好意。 她只是看不上罢了。 李熠的身子贴上去,碰到她腰间一个坚硬的东西,掀开里衣,是一把黑色的折扇,她贴身携带的物什。 他伸手去碰,被她掐紧衣袖。 “这扇……本就是你的……在库房、怎会丢了?我带着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这些、那些,自己给了她这么多,竟不如这柄陈旧的折扇。 李熠听闻袁彦卿一个月前已经回京了。莫非她想追到京城去? 沐之萍胸口剧烈的颤动着,啜泣道“子佩……二哥不信我、我只能、乞求你好好的。你这么讨厌,去了下面、鬼都不会收你的……”说罢十指绕过他颈背。李熠只觉百爪挠心,在他胸口抓出一道道裂痕,她愈动情沉醉他愈挫败。 一个什么都拥有,甚至是一座城,半壁江山,宣朝所有的商路。一个享尽权利的人,在她面前忽然变得一无所有。 “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姓袁的狗?”他的双指在她唇瓣上凄然滑过。 她抽泣起来“……若不是我、子佩你也不会……呜。” “说清楚些。” “……疼。”沐之萍被李熠这么蛮横一晃,胃部翻江倒海,趴到栏边干呕起来。 绚烂的烟火再次点亮江心,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的理智也要炸开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烟火,在她的生辰。 “好些了么?”他第一次看她喝得这般醉。 她反过来环住他的腰“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愿……子佩。” “你……就许了个这样的心愿?” 她郑重地点头。 “就没有许关于那李熠的么?” “许愿、不能贪心,会不灵验的。”她小声告诉他。 李熠无话可说。 “谁人不贪心?你怎就贪心不得?” 他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失落。 “就连本王也是。” 他的身紧紧压在她的后背上,放手,他做不到。 “呼……”她勾起臀部,火热的欲望一下被撩动起来。 “小妹?”他想听她叫他的名字。 “……袁大人。” —————————————————————————————————————————— 姐夫脑内修罗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