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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头发的你也很漂亮,看起来更俏丽。”说着,他轻轻地将落到她颊畔的几绺发丝拨开。 宋可心竭力保持镇定,孟杰也许追求过她,但自从她嫁给达远之后,他就不曾对她有过如此亲匿的举动,而他的举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在她眼前的是沈达远,而不是孟杰。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天哪!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念头?现在她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误以为他是爹地了。 “我想转变一下心情。”她简单地回答。 “真的很好看。”他由衷地称赞。 “谢谢。”宋可心的声音渐渐变小,并将目光转向别处。 沈达远感觉自己的自信正一站一滴地削弱,他颤抖地深吸了口气。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感情要表达,可是,许多话到嘴迸又吞了回去。 “对于这次的意外,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遗憾和歉意──” 当他的葬礼举行时,他还在昏迷当中,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她一定很伤心,她一方面要面对失去他的伤痛,另一方面又要处理那些繁锁的杂事,他真不知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对于这次车祸所带来的打击,宋可心已经麻木了。 “你不必感到歉疚,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我相信达远也不会怪你的。”她把目光转向正在玩滑溜梯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将歆歆带大,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很坚强。”他轻轻吐露,“也很教我心疼。” 他轻柔的话语有如一道暖流,温暖她已冰凉的心。 “遇到这样的事,不坚强也不行。”她轻叹一声,“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不是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向柔弱的妻子竟变得如此坚强?沈达远内心除了钦佩,还有着惊奇。 他突然好想知道,她对他的死有什么看法? “歆歆她是怎么看待……达远已死的事实?”自己说自己死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你也看到了,她完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宋可心又叹了口气,“她天真的以为达远一定会回来的。” 沈达远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兴奋得叫出声来。 果然是他的好女儿,竟然跟他这么有心电感应!这也证明她叫他爹地不是出于幻想或误认,而是她真的知道他是她的爹地,而不是孟杰叔叔。 以前他就曾听说过小孩子是相当敏感的,可以看见大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感应大人所感应不到的事,歆歆就是最佳的证明,不是吗? “是我的错!”宋可心的眼中盈满泪水,“车祸发生的那天晚上,歆歆正发着高烧,半夜里她彷佛有预感似的,不断地醒来,吵着要爹地,我一直告诉她,爹地就快回来了……也许就因为这样,她一直无法接受达远已死的消息。” 沈达远听了,几乎心酸得不能自己,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那天他会听可心的要求,不到南部招标这次的工程。 但人就是这样,往往失去了之后,才懂得要珍惜。 “你一定很想念达远吧?”他迫切地想知道,她对于失去他有什么感受? “当然,夫妻一场,我怎么可能不想他?”她的口气十分平淡。 “如果你想哭的话──”他不希望她一直把悲伤压抑在心中,这样很容易得忧郁症。 不等他说完,她便打断它的话,“我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她的泪水早已流干了。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指的是什么?”她抬手拨了下头发,他的注视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彷佛她正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一般。 “你会改嫁吗?”他终于问出口。 “改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震惊得有如被他掴了一记耳光。“你怎么可以在此时此刻问我这样的问题?!”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你总得为自己打算吧!达远已经不在了,你该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他之所以会问她这个问题,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多大的份量。 “我不打算再嫁人了。”她很坚决的说。 “你总不能守寡一辈子吧?”听到她不再改嫁,他的心情既复杂又矛盾,这表示她很爱他,他固然高兴,可是,如果她一直不愿改嫁,他要如何让她回到他身边? “对我而言,守死寡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差别?”她口出惊人之语。 “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明白。 “我也不怕告诉你。”她苦笑地说:“我跟达远的婚姻早就出了问题。” “什……什么?”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他怎么都不知道?难道她另结新欢? “达远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甚至在他生前的最后几个月里,我们都很少在一起……”她自嘲地一笑,“也许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不,不是这样──”他试着要替自己辩解,却马上被她打断。 “你该不会也要对我说.他这么努力工作,为的是想让我跟歆歆过好日子吧!我知道钱很重要,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对我来说,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心中的空虚;对歆歆来说,钱也买不到一个快乐的童年。 就因为他要努力工作,所以我逼得自己学会独立。歆歆生病了,我不敢告诉他;我自己病了,也没对他说,而他对我们的关心也越来越少,少到我都怀疑自己是在守活寡!”她越说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