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你过来扶我去医务室吧,有点没力气。” “等一下,我马上过去。等我到了打电话你再下楼。” 李清晨挂了电话又跟卓会长赔了不是,说要陪江浔去医务室。卓会长笑了笑,和气的说,“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在学校还是有些熟人的。” “谢谢学长。”李清晨礼貌道谢,直奔江浔寝室楼。 待江浔一身清新的薄荷沐浴露的香气神清气爽出现在李清晨面前时,李清晨直瞪眼,“你这是中暑了?” “有要紧事跟你讲。我请你吃饭,四食堂牛肉面。” “我要吃八食堂的满汉全席。” “只要你吃得下。” 晚风徐徐,清爽宜人。江浔在去食堂的路上便将那天卓会长在场的事跟李清晨讲了,“先前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会长,见面才把他认出来。你留些神,这人比时云龙那种人渣是好些,但也就那样了。” 李清晨骂一句脏话,恨恨道,“比强奸犯强点,坐视强奸!真看不出来是这种人,你不知道,他在咱们学校可有名了,还入选校园十大杰出青年。” “一看就很官僚。我看你不停围着他拍马屁,你们学生会简直像官场一样。” 李清晨说,“这不是下学期咱们升大二,我们宣传部长跟姓卓的一样都要升大四,一升大四,他们就全都退了。我们部空出部长位,副部长升部长,就空出一个副部长的位子。我自认做事能力还行,想争一争,可没有学长学姐的推荐,很难争赢。我是想给学长学姐留下些好印象,不知道他是这种渣人。” “看不出你还挺奋进的。” “我又不是你这种大仙。”李清晨一向信服江浔的智慧,问江浔,“你看我升副部的可能性大吗?” “微乎其微。”江浔很中肯的说,“基本一见卓会长我就知道学生会是什么样的组织了。学生会是按社会规则做事的组织,你升到副部长的位子能给谁什么好处呢?还是你有特别的人脉或者有特别的背景,或者你属于某个特殊的小团体支持你,不然凭你单打独斗,很难。”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 江浔不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学生会的晋升?你以后要做官从政么?” “你想哪儿去了。我读的是金融,我是觉着在学生会有助于煅练我组织事务的能力。” “对以后找工作有帮助?” “你真是啥都不知道。人家都说我们h市一中出来的都是书呆,升学全靠死记硬背刷题苦练,一个个的都像机器人。虽然分数高,其实根本适就不了社会,属于高分低能。” “这是嫉妒吧。” 李清晨呵呵两声,这是嫉妒吗? 江浔道,“你该另辟蹊径。” “蹊径在哪?”李清晨请教他。 “很多啊。” “我怎么一条都看不到,难道我瞎?” “学生先把本职做好。上学期你成绩单不错,但是,还可以修个第二学位,或者修够学分提前毕业,这都是能证明你比一般学生优秀的地方。” “还有,你做自媒体很有天分,不到一年就能见到收益。现在的自媒体很火爆,为什么不从这方面入手?把自媒体经营好,这也是一份事业。只有一张牌时,握牌的这只手会紧张,担心牌面小,争不过对家,两张牌就不一样,这能让你变的从容。” “可我那完全就是靠你的美照,抓住去年高考后大一新生入校热点才迅速积累了人气。”李清晨虽然给江浔说的怦然心动,却依旧理智,“除非你做明星,我给你当经纪人。” “你是靠我的美照考进a大的吗?”江浔道,“你的专业是金融,为什么不做金融方面?你不比网上那些二把刀们更专业么?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我们一中的题海战术存有这种愚昧的轻视。任何专业本身都是一场长时间不停歇的刷题训练,网上很有名的一万小时理论,不一样是刷题训练吗?我们高中经过三年这样严苛的训练,拿出高中一半的训练强度,做什么都会有成就。” “果然不愧我校省状元。”李清晨简直是从眼界到心灵得到升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等以后我发财,一定请你吃好吃的。” 江浔指指八食堂门口,“不用等发财,今天你请客。” “我请我请。”李清晨好奇问他,“你手里有几张牌。” “我的牌不多,但在我力所及范围之内,我相信我的牌是最好的。” 第二天再拍一天,终于拍摄结束。 卓会长再次请大家吃饭,江浔李清晨依旧没参加。俩人去吃四食堂,江浔说,“告诉你是叫你留心就行,你这样不给会长面子,我看你这辈子升迁无望。” “怕什么。老娘现在有新路线了。”一旦把学生会晋升看轻,李清晨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至于什么卓会长什么的,更是抛在脑在,“五一你回家不?” “不回。” 李清晨有些遗憾,“孟春也不回,那就我跟冯溪回了。” 放了辣椒再放些醋,李清晨顺嘴说,“你又不像孟春跟同学约了去旅游,你交际也没交际,留学校干什么呀。” “不是在学校,去江西,去看望一位我妈妈的大学同学。” 李清晨便不再多问了,她稍微知道一些江浔的身世,知道江浔父母早逝,此时去见母亲同学,必有原因。李清晨道,“你一个人路上小心些,就算不每天微信报平安也记得发个朋友圈,我会给你点赞的。” 江浔也不爱说他在追寻妈妈当年的故事,顺带寻找父亲的事,但他明白朋友的好意,笑着点头,“好。” 他原以为此生可能只有孟春一个朋友,不知不觉中,生命就慢慢变的这样丰盈了。 第27章 浔阳江头 江浔上门拜访前同方叔叔取得联系。 方叔叔:我们已经回家, 我并没有告诉安娜你要来的消息,给她一点惊喜。 开门的是个圆润中带着爽俐的中年女士,五官中还能勉强看出一丝当年相册中的痕迹。江浔不禁想, 若是妈妈还在, 恐怕也是上年纪的模样吧。 妈妈年轻时过逝, 也永远的停留在青春的季节。 “你是,江浔?” 方叔叔从未让他发过照片, 这也是妈妈朋友里第一个不必他自我介绍就将他认出的人。 中年女士的眼睛盯着江浔的脸,眼神从最初的平静、疑惑,到惊讶、震动, 一寸寸碎裂, 那种眼神的剧烈的波动仿佛经历了一场内心的宇宙大爆炸。激动之下, 中年女士紧紧的握住江浔的胳膊。用力之大, 江浔都觉着有些疼了,可这位女士的身体却在轻轻的颤抖。 “是。”江浔反手扶住王安娜握住自己的双臂,希望能让王安娜平静些, “我来看望阿姨。” 王安娜激动中犹有一丝不可置信,她的眼睛渐渐湿润,想说什么, 话未出口,眼泪顺腮落下。 她擦去泪, “赶紧, 进来咱们屋里说话。” 江浔递上礼物,王安娜没顾得上,只是双眼直直的盯着江浔,眼泪又流了出来。 “喝水。”一个与王安娜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端来两杯茶。 王安娜不停的说,“我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 “你都这么大了。”眼睛擦的通红,王安娜又哭又笑,情绪起伏之下说话都失了逻辑,“我实在想不到,江浔,我实在想不到。” “安娜,别急。”男子拍拍妻子的手臂安抚,很温和的问江浔,“路上还顺利吗?” “很顺利。”男人一开口,江浔就听出他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醇厚磁性,“方叔叔?” “是。”方航面容温和,眼中带着淡淡的欣赏,“吃饭没?” “吃过了。” “什么时候到的?” “前几天,在附近走了走。” “现在住哪儿?” “宾馆。” “别住宾馆了,来家住吧。” 方航说着这话,视线是看着妻子的,江浔不想王安娜情绪过于激动,他婉言谢绝,“谢谢叔叔,不用了,那边都安排好了。” 方航跟江浔说话的时间,王安娜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你今年二十岁了吧。是该读大学的年纪了,听老方说也是读的a大,当年你妈妈常说,等你长大希望你也读a大。” “真好。”王安娜泪眼中有无限欣慰,“真好。江奕知道你这样好,该多么开心。” “这些年,阿姨过的好吗?” “很好。” “那就好。”江浔说,“我妈妈日记中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王安娜忽地站起来,她背过身,强抑住巨大哽咽,双手捂住脸上的泪水,“老方,你带这孩子去休息。我,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方航眼中透出担忧,江浔起身告辞,方航送他到门外。江浔说,“等王阿姨心情平静些,我们再约时间。” “也好。” 方航一直将他送出小区,等出租车的时间,方航有些歉意,“从a市回老家后,安娜休养了近三年。后来,她就不再提a市的任何事了。她连a市的名字都不愿意多说,给她一点时间。” “我明白的。”江浔道,“告诉王阿姨,我过的很好。如果叔叔什么话对我说,我们手机联系。” “安娜是个非常坚强的人,我想她会自己同你说的。” 看江浔坐上出租车,方航才转身回家。 再次见面是第三天了。 王安娜到宾馆看望江浔,“假期都过了,学校请过假了吗?” “请过了。” 王安娜点点头,她神色依旧憔悴,眼神中多了些坚定。水壶中的水烧开,江浔取出一次性纸杯泡了两杯茶。 茶香袅袅中,王安娜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我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我比她高一届,其实老家也是一南一北,可就是一见如故,说不出的投缘。你出生那天,从护士手里接过来第一个抱你的人就是我。江浔,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浔阳江头,我家在浔阳江,你妈妈为了纪念我们的友谊,给你取名江浔。” “你们是恋人吗?”两代人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江浔问的也有些直接。 “不是。我们是好朋友。” “阿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妈妈的事吗?我很想知道。” “哪方面的?” “阿姨想到什么说什么,随便说说就行。” 茶香渐渐冷却,王安娜说了许多大学时的事,直待天色将晚,王安娜起身,“我该走了。我给你买了几件衣裳,可能没有a市的讲究,是阿姨的心意。回去好好学习,你好了,你妈妈就放心了。” “阿姨,”江浔随之起身,他身量高挑,望入王安静的眼睛里,江浔很温和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依旧放不下当年的事。如果我妈妈有灵,她会希望你过的好。这些年,我舅舅待我很好,我现在也很好。” 江浔说的非常恳切,在到浔阳前,方航在微信中同他提过。当年出事前,妈妈与王阿姨一起做生意,那场车祸非常惨烈,车上三个人,他妈妈当场死亡,王阿姨也受伤不轻,另一人是重伤,那个人在icu住了一个月,花费不靡。王阿姨把公司卖了,钱大都投在那人的抢救中。 江浔不知道王阿姨是不是还放不下这件事,他是真的没在意,尽管少时舅舅家生活不宽裕,但大家一起节俭,日子并没有过不下去。在当时的情形下,有钱会先拿来救急是正确的选择。 王安娜浑身颤抖,江浔双手扶住她的肩,声音温柔,“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