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她朱唇不由得扬了扬,今日也不是全无收获。 就是太累了,这手臂都疲软得都抬不起来了。 倘若她就这般乖乖回去,也不是她颐宁公主的作风,怎么都得再讨一些利息。 “侯爷,人家手都软了……” “就连腿也是软的,腰腰也是软的……” “走不动了……” 她撒了撒娇,青葱似的小手,指了指手、腿、腰,举手抬足间,尽是娇娆的风情。 墨瑆看都没看她一眼,喊了一声,“展云,备轿撵。” “让轿撵直接到书房门前。”墨瑆加了一句。 颜妤:“……” 外头的展云,应了一声。 彻底绝了她想要他抱抱的可能性。 颜妤也没什么精力继续纠缠,从书桌上轻轻跃了下地后,身形晃了晃。 墨瑆这回没再有动作了,就这样看着她扶着案桌,稳住身形。 他心头也不平静。 二十余年来,他每一日、每一阶段,都有规有划,按着条理和计划来,一步一个脚印,从未超出规划之外。 自律到了极致。 今日居然没处理政务,反而陪着她胡闹了这么久。 这认知,让他心惊不已。 * 很快,公主凤撵就到了书房门外。流萤也进了屋内,扶着她往轿撵而去。 刚走到到轿撵前,墨瑆一把扯了她进怀中。 冷冽阳刚的强大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了起来。 她懵了懵,一双翦瞳,黑漉漉地看着他。 什么鬼?!他转性子了?!!! 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轿撵瞬间炸散成了一地碎片。 巨大的声响让她神识清明了过来。 有刺客! 如果墨瑆没有拉开她,变成碎片的就是她了! 流萤虽懂一些腿脚功夫,还是来不及躲开,被震晕在地。 颜妤心下一紧,喊了一声:“流萤!” 紧接着,四周响起了短兵相接的武器打斗声。 听那动静,来的人不少。 墨瑆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鹰隼般眼神,冷厉地盯着四周。 饶是颜妤这种毫无武值的人,都感受到了四周令人惊悚的杀气。 果然,数十个黑衣人从屋檐而下,整个院落被包围了。 只见展云吹了一阵哨声,那曲调,就类似军中号角一般。 原本在洒扫的丫鬟、小厮,随手捡起了扫帚、树枝也能当武器,迅速加入了战斗。 颜妤眼睛都瞪大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墨家军?传言靖安侯府里,除了文绣郡主不会武之外,就连小小的厨娘拿起武器也能瞬间成为一名勇猛的女将。 瞬间刀光剑影,血肉四溅。 展云担心墨瑆的伤势,带着靖安侯府的暗卫迅速将墨瑆与颜妤护在了身后。 “靖安侯在这里,取了他首级,主君将有重赏!” 那些黑衣人所有力量,集中向墨瑆与颜妤而来。 “列阵,保护侯爷!”展云喊了一声。 但来人全是死士,武功高强且来势汹汹,原本护卫墨瑆与颜妤的作战阵法,全被对方逐个支离破解。 不是寻常刺客。 墨瑆凌冽肃杀的眸光,冷冷地盯着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俊眉紧蹙,是邑国人! 京都竟然进了这么多邑国的细作! “将水牢里的人,死死看紧了!”墨瑆冷然吩咐。 这秀莺不是寻常角色啊,让邑国这么多人冒着暴露的危险,都要来救。 “是!”墨家军一众侍卫闻言,全都明白了,警戒程度迅速提高到军事最高水平。 黑衣人越来越多,墨瑆单手护着颜妤,另一只手接过了展云飞掷的他的佩剑,挥剑应战。 他速度极快,剑起剑落间,十余个黑衣人瞬间倒地,血花乱溅。 他强忍着心口骤起的剧痛,继续作战。 咽喉间血腥不断往外涌。 每次毒发后三日内禁用内力,一旦用了内力,五脏六腑被反噬。他昨夜才毒发,今日一动武力,剧烈的疼痛,如同被无数刀刃,在他的体内疯狂在将他的五脏六腑绞碎一般。 他的身形晃了晃。 展云回头见状,也惊呼了起来:“主子,小心。” 颜妤也担忧地看向他,他是真受伤了吗?所以,她之前看到他脸色苍白,不是眼花? 带头的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不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向墨瑆攻击而来,只是,剑锋刚到他的面前,却又偏了一偏,让墨瑆一惊。 他反应神速,一个旋身,带着颜妤堪堪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 那黑衣人扑空了的剑气砍在了雕纹廊柱之上,刻出了一道三寸深的痕迹。 在鬼门关溜了一圈的颜妤,脸色槁白如死灰。 墨瑆看了一眼那剑气划刻的痕迹,神色晦暗不明。 在黑衣人再次攻击而来之时,只见他长剑如虹,颜妤的眼眸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须臾间,黑衣人被斩杀,尸身一分为二。 挥剑几下,又有九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墨瑆才放下了捂着颜妤眼眸的手,冷厉狠戾地环视了一周,“传令下去,杀无赦。” 速战速决,不必留活口了。 那些黑衣人纷纷相互看了一眼,眼眸里尽是惊恐之色。 他们都忘了,这位退役的靖安侯,哪怕身负重伤,也仍旧是那个杀伐决断、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反杀继续。 晚风徐徐,杏花香味的微风中,弥漫着阵阵血腥。 颜妤抬眸正好见到墨瑆唇角溢出一帘猩红色血珠,滴落而下,月牙色锦袍染上了点点梅花,殷红得触目惊心。 她似乎看到了前世,城门下,她的弟弟带着大瑨的将领,为了救她,甘愿进入了宇文邧设置的陷阱。那些英勇的将领,一个一个血溅邑国城门之下。 颜禛的鲜血从盔甲中滴落到地上的雪地中,也是那样的刺目。 她一双凤眸,瞬间猩红了起来,眸底一片仇恨之色。 如玉纤手一把握住了墨瑆握剑的手,朝着一个黑衣人,刺了过去,一剑毙命。血溅在了她那海棠色的香云纱裙裾上,散落成诡异的花印。 浑身颤抖。 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毫无血色。 墨瑆惊色地看向她,只见她眼底尽是惊涛骇浪般的仇恨。 这般血海深仇的目光,竟然出现在一个长在温室里娇花般的嫡公主的眼里? 墨瑆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一只大手将她脑袋摁在怀里,不让她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另一只手,挥着剑。 颜妤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举剑杀了人。但她也用完了所有力气,此刻的她,虚软地摊在墨瑆怀里,再也动弹不得。 她只感受到,墨瑆每动一下,就有温热的东西溅在了她的身上。 不觉得害怕。 只觉得莫名的心安。 如果,上辈子,她就向他紧紧靠拢,是不是就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了。 墨瑆松开了她。 暗卫将黑衣人尸体一一清点、搜查,加上水牢附近被击毙的刺客,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靖安侯府也牺牲了十余名护卫。 墨瑆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侯府,面色寒如深谭,不带半点起伏,气势却熏灼迫人。 展云从一个暗卫手中接过了一个碧绿晶莹的玉牌,递给了墨瑆。 “主子,这玉牌,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 众人闻声望了过去,眸光迅速齐刷刷看向了颜妤。 颜妤也看向了那一块玉牌,上头刻了个“颜”字。 玉牌上挂着的浅蓝色冰丝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 篆刻了颜字的玉牌,天下仅此一块,这是前年她生辰之时,正逢大瑨玉矿山开采奠基大典,她父皇欣喜难抑,特地命人给她特制了这一枚玉牌。 她从小见惯无数珠玉,这个玉牌于她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玉器之一,没多大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