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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责怪商禄,责怪新出生的孩子,责怪所有人。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商禄为了能更好的陪伴妻子,只得放弃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回归家庭。 他对她无条件的顺从,爱她所爱,恨她所恨。她不爱商牧枭,不允许任何人爱他,商禄也就不爱他,将他当做家里的透明人。 “她觉得……我是恶枭转世,是来摧毁她吞噬她的。在我印象中,她总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从来没有平静过。” 亚里士多德认为,所有优秀的、杰出的人物都是忧郁的。 曾经的天才陨落,无法忍受自己变得平庸。对于敏感的艺术家来说,他们生来多愁善感,的确更容易因为某些挫折而加剧固有的悲观情绪,梅紫寻也不例外。 《人生的智慧》一书里提到,导致自杀的有两个极端,其中一个便是天生的忧郁得到病态的加剧。梅紫寻的悲剧,可以说是后天形成的,也可以说是天生便注定的。 “她总是对我很冷漠,很不耐烦,我从没在她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情。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试图杀了我……” 我不自觉动作一顿,震惊于梅紫寻竟然不止一次地想要杀死自己儿子。 “她总是待在画室,我太好奇了,好奇那些能得到她关注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偷偷潜了进去。我动了她的颜料,只是用手指沾了一些。” “她走进来看到我,开始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说我弄坏了她的画。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动她的画。”与惊心动魄的内容不同,他的语气堪称平静,无波无澜,也没有生气,听着下一秒就要睡着,“她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去死,要不是姐姐冲进来推开她,我可能就死了。姐姐说,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妈妈只是生病了,她也不想变得那么可怕。” “生病了,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吗?” 他开始颤抖,就像我曾经深陷噩梦的样子。 我收紧双臂更用力地抱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抱着他,听他说完一切。 “他们都以为三岁不会有记忆,觉得我迟早会忘记。可我没有忘,我忘不了。我至死都会记得,记得她是怎样想要杀了我的……”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他身体的颤抖才渐渐止住。感到他松开了怀抱,我便也松开了胳膊。 他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好在没有泪光。 深深看我一眼,他翻身下了床:“几点了?” “十一点半。” 捡起地上的西服外套,他甩了甩,挽在了胳膊上。 “你的备用轮椅在哪儿?” 我指着客厅方向道:“塞在书柜边上。” 他点点头,出去了。 看来是彻底酒醒了,也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他还记得多少。 没多会儿,商牧枭推着轮椅进来。 将轮椅停到我床边后,他顺手拿起我脱下的外骨骼去了外面,等我到外面一看,他已经给设备充上了电。 外骨骼设备到底是高科技产物,构造颇为复杂,我当初也是有技术员指导才知道如何使用,商牧枭如今操作起来却熟练的好像自己用过一样。 我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古怪,来不及细想,商牧枭站起身朝我走来。 “我回去了,蛋黄晚上还没遛呢。”说是这样说,但一步都没动。 从我这边回他那边,最多也就五分钟,倒也方便。 “嗯,早点休息。”今天忙碌了一天,晚上还被他折腾了那么久,我已经疲惫不堪,只等他离开就去洗个澡上床睡觉。 他原地站了片刻,问:“明天,我能坐你的车去学校吗?” 我可能也是累迷糊了,竟然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忐忑”。 这算什么?撒一撒娇,掉一滴眼泪,前面的全都一笔勾销? “……你银行卡号不打算给我了吗?”我不答反问。 他闻言微微蹙眉,比我更像那个被催债的。 “明天给你。”他观察着我的神色,进一步补充,“明天在车上给你。” 哦,那就没办法了。 “八点准时等在楼下,不许迟到。” 他闻言眉心骤然舒展开来:“那……明天见。” “……嗯。”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将名贵的外套随意地从肩膀甩到背后,转身出了门。 我告诉自己,这不是心软,这只是为了更快还他钱,但内心深处被我压制的一部分理性却挣脱出来,对此深表不屑。 你就骗你自己吧,愚人…… 闭嘴!我再次将它关起来,由衷纳闷它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刻薄。 外骨骼这东西,好是好,但如果像今天这样在外头突然没电或者坏了,也是实打实的尴尬。不知道会不会有备用电池,有的话又要多少钱? 洗澡时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洗完澡便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肖代表发去消息询问。 几乎是下一瞬,床的另一侧便传来了手机轻响。 我循着声音往床下找去,发现地板上落着一支手机,应该是商牧枭之前脱外套时不小心掉出来的。 捡起后翻到正面,避无可避地看到他亮起的屏幕上,被设成锁屏的照片——一张我的偷拍照。我在讲课,手里拿着激光笔,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头的存在,看穿着,应该是冬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