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4，人之初

    刘坤狠狠瞪了一眼许风，顺手擦了擦已经快滴到地上的口水，嬉笑道：“看见没？大美女，哎呀我去，终于找到我想干的活儿了。”

    看着刘坤屁颠屁颠朝长发女孩跑去，许风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怪不得去那么多家饭馆，刘坤竟然连一家饭馆也看不上。每次不是他挑三拣四，就是人家老板看不上他。不管他们把工钱降到多低，最后还是会被人扫地出门。

    现在许风才回过神来，怪不得刘坤在跟那些饭馆老板说话时会表现的那么不靠谱。原来都是这小子故意装的，原因就更简单了，饭馆里没有漂亮的女服务员。

    王霞是云州大学大四学生，三年大学生活，最后一年要进公司实习。对于她学的专业来说，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份月薪不低于一万的工作。但是她并没有去那些月薪不低的公司，而是选择做了一年的义工。

    进公司半年不到，她却已经是公司的业务骨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完年后她将升职，以一名基层员工的身份去公司总部培训。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都有应酬不完的人。别人一天的八个小时，对她来说只算是起步时间。

    每周上五天班，王霞的工作时间都会在十二个小时以上。甚至五天里会有三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这不是因为她是工作狂，而是她不想暂用周末的时间，雷打不动的坚持了一年多，她每个周末都要去做义工。

    今天由她带队，来云州最多的建筑的工地，给农民工送去过冬棉衣棉被，还有云州市民的一份心意。她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义工里有很多外地人，所以对她来说，今天这份工作内容显得格外神圣。

    她把今天的义工分为两波，一波去工地送棉衣棉被，一波给环卫工人送棉衣棉被。她是刚从工地回来，那边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这边她有点儿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果不其然，还是有不少义工做的不到位。

    看到两个穿着普通的同龄人，王霞也只是瞥了两人一眼。今天的工作量很大，明天又是周一，所以她们不管忙到几天，今天都必须把所有棉衣棉被送到环卫工人手中。

    忙里偷闲的王霞直起腰，拍了拍有些发酸的腰。平时在办公室里坐久了都会腰疼，今天弯腰的次数又那么多，腰不疼才怪呢。

    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做到王霞身边，笑着接过王霞手里的棉衣说道：“美女，我来帮你发吧。”

    王霞礼貌的朝青年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另一位同龄人。王霞略微有点儿失神，以至于手里的棉衣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刘坤嬉皮笑脸的跑前跑后，把车上的棉衣棉被抱下车，然后分发给一个个穿着工装的环卫工人。接过棉衣的环卫工人咧嘴一笑，有的还会轻轻拍拍刘坤的肩膀，夸一句小伙子好样的。刘坤被人一夸就更高兴了，走起路来就跟螃蟹一样。

    许风依然纹丝不动，他可没有主动跟女孩搭讪的习惯。这东西不是学就能学会的，更何况许风一直都缺乏情商。在这方面欠缺的太多，不去想自然也就不会去做。

    看到一眼看中的女孩盯着许风，刘坤挡住了王霞的视线，笑着询问这边发完了是不是该换地方了。王霞这才猛然回神，尴尬一笑前面带路，走到另一条街道继续给环卫工人分发棉衣棉被。

    许风始终跟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拐角处看着前来领东西的环卫工人。这让他想到了当初第一次去明珠见到的一幕，后来也让他一直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新开的一家饭店，门头上贴出条幅，开业前三天酒水全免，餐费半价。当时刚好是炎炎夏日，去这家饭店的人直接爆棚。包厢大厅是一个空位没有，大家不光是冲着酒水全免和餐费半价来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多了个乘凉的好去处。

    许风也在其中，不过不是在饭店里面，而是在饭店门口。饭店迎宾把几位穿着工装的环卫工人挡在门外，指了指门口旁边的一块牌子。那上面清晰的写着一句话，衣冠不整着恕不接待。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饭店迎宾把那句话跟环卫工人联系在了一起，这就有点儿太多分了。后来几位年迈的环卫工人跟迎宾商量，他们不进去吃打包行不行。迎宾似乎也有些为难，叫来了饭店老板。

    饭店老板是外地人，看到几位环卫工人后就捂着鼻子驱赶，当着他们的面骂了一顿迎宾。扬言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让迎宾立马滚蛋。

    当时几位环卫工人就要离开，却被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拦下。女孩一身学生打扮，看似就应该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也不知道这女孩什么背景，一个电话招来一大帮学生。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明珠一中的高三学子，浩浩荡荡百十号人堵在了饭店门口。

    饭店老板一看就来气了，打电话搬救兵，扬言一定要让那帮孩子长长记性。再后来，饭店门口来了好几辆警车，民警出面协调都不管事。最后还惊动了新闻媒体，几家当地知名媒体赶到现场，马尾女孩毫不畏惧，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实情说了一遍。

    那时许风才算知道，原来明珠的餐饮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开在明珠市区的酒店饭馆，不管星级高低，不管有无加入明珠商会，一律不准拒绝环卫工人入内。而加入明珠商会的酒店饭馆，更要设立专门的环卫工人休息区。

    谁也不曾想到，新开张的饭馆第二天就歇业了。一周后重新开业，饭馆换了主人，专门设立了环卫工人休息区。发生后来那些事的时候，许风已经离开了明珠，是龙晓琳告诉许风的。因为当初她也在场，马尾女孩不出面的话，下一秒便是龙晓琳抱打不平的时刻。

    依然不理会长发女孩投来的异样目光，许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接通了电话，沉声应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也要回去跟老婆孩子团聚了。既然刘坤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他不介意过完年再来一趟云州。

    王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身边那么嬉皮笑脸的青年尤为厌烦。却总会偷偷去看那个不曾走过来的青年，总有一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感觉。

    傻子都能看得出王霞一直在偷看许风，何况刘坤还是个智商不低的小子。满心嫉妒无以言表，他甚至都想过去给许风一拳。只不过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换做是谁也不去真的去做，这年头想揍人的人一抓一大把，找挨揍的人兴许一个也找不出来。

    看着刘坤热脸贴着冷屁股，许风只能一笑置之。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刘坤的情商，看那小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献殷勤，心想怎么着也能跟人家姑娘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刘坤都给累的满头大汗了，到最后人家姑娘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趁着王霞去厕所的间隙，刘坤跑回许风身边，小声说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们俩认识。”

    许风摇头笑道：“想什么呢，真以为我谁都认识？要不是你主动去献殷勤，我们压根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刘坤无奈道：“要按你这么说的话，你们俩还真不认识了？”

    许风点头道：“真不认识。”

    刘坤不甘心的 说道：“既然你俩谁也不认识谁，那她怎么一个劲盯着你看？”

    许风笑着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觉得我比你帅呗。”

    刘坤讥讽道：“比我帅？你除了个头比我高点儿，眼睛比我大点儿，脸蛋比我园点儿，皮肤比我白点儿，你那点儿有我帅了？”

    许风只能轻轻叹息，这傻孩子怎么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不过许风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除了刘坤刚才说的四点，其他方面他还真就跟刘坤没法比。尤其是这脸皮，兴许刘坤的脸皮厚度不比那万里长城的拐角处厚度逊色。

    回到义工聚集地，许风便是硬拉着刘坤跟王霞分别了。刘坤死活不愿意走，许风只能强行拖拽着他。不过想来也真奇怪，一直没有跟刘坤说一句话的王霞，竟然主动跟许风打了声招呼。就算是他们俩离开的时候，也是王霞先说了一句再见。

    一路上刘坤都不跟许风说话，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以往当惯了被人捧着的生活，过了两天社会最底层人的生活，着实让刘坤积攒了不少怨气。不过怨气归怨气，也让这小子的脾气改了不少。

    来到刘家，刘坤快步朝厨房方向跑去，根本不理会落下数米的许风。后者不急不躁，只是静静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刘坤出来。不到一分钟，失魂落魄的刘坤便走出了厨房。气急败坏的他就要跳脚骂娘，却被许风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

    客厅主座，刘冶笑着跟许风攀谈。刘坤一脸悲愤坐在刘冶右手边，老太太一直在陪着孙儿，让人端上来好几碗燕窝鱼翅。她可就这么一个孙子，谁都不能从她手里抢走。若不是这几天身体不适，恐怕她早就上街去找孙儿了。

    三天不见，对于老太太来说何止三秋。先是上下打量一番刘坤，继而老泪纵横，然后便出口威胁刘冶，如果以后再敢让孙儿出去吃苦，她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冶对此只是轻轻一笑，刘坤倒是破天荒没有落井下石。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过他并没有实话实话。想必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真的实话实说了，以后就真的没有再出去历练的机会了。

    他生爷爷的气，生许风的气，但是他不会让奶奶替他生气。单凭这一点变化，就足以让刘冶感到欣慰。若想让孩子长大，不吃点儿苦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