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3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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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祐抽动的尾指又放松了下来,神情镇定地对着皇帝道:“皇兄,夏侯卿此人心狠手辣,杀戮成性,不仅有屠人十族的暴行,更曾于奉天殿上当场击杀御史,令人发指。” “此等凶名在外之人,臣弟以为此人之言不可信!” “近来,越国圣人重病,越国内忧重重,夏侯卿阴险狡诈,定是他有意挑起我大景内乱,一来为他越国免除外患,二来也是想坐享渔翁之利。” 楚祐一番言辞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令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顾燕飞含着甜丝丝的蜜饯海棠,心道:他这么能诡辩,没去都察院当个御史真是可惜了。 楚翊却是低笑了一声。 “内乱?”楚翊挑眉,笑容温润,一副不解的样子,“为何七皇叔会觉得夏侯尊主是想挑拨我大景内乱?” “还是说……” “七皇叔已经知道夏侯尊主送来的那份卷宗里写的是什么了?” 楚翊的眼中笑意更甚,话中之意却犀利无比,就差直接质问,康王到底在心虚什么! “……”楚祐意识到自己失言,颊边的肌肉一跳,脸上板得如寒铁般。 屋内静悄悄的,只听见皇帝慢慢地以茶盖一下一下地在茶盅上随意拨动着,细微的瓷器碰撞声衬得周围更显得静谧。 楚祐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沉声道:“皇侄多想了,本王如何知道夏侯卿送来的卷宗里写了什么,本王只是不信越国人罢了。” “皇侄在越国八年,越国人是如何奸诈,皇侄想来最清楚了吧?” 他刻意拔高的音调此时听来尖锐而又刺耳,冷冷地看着楚翊:楚翊可以给自己挖坑,自己也一样可以! 对于楚祐自以为反击的挑衅,楚翊笑而不语,手里的那把折扇又轻轻地扇动起来,带着他一惯的优雅。 明明他温文的笑容如春风化雨,可配上他的动作,却莫名地透出一股难言的嘲讽。 楚祐的尾指不自禁地又抽了抽,胸中一阵翻滚,眼神阴冷。 另一边的顾燕飞也在看楚翊,不过,她看的是楚翊拇指上戴的翡翠玉扳指。 玉扳指上刻着线条简练的麒麟纹,温润的翡翠玉料衬得他的手指白皙细腻,玉竹般的手指愈发修长。 这玉扳指他戴着真是好看!顾燕飞在心里颇为自得地赞道。 她就知道她选的这个翡翠玉料适合他,她雕得也好! 下回她再送他什么呢? 顾燕飞正思忖着,忽然,她半垂的眉睫一颤,朝门帘的方向看去,下一瞬,门帘被人从外面打起,一个中年内侍疾步匆匆地挑帘进来了,禀道:“皇上,大长公主殿下刚刚醒了。”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楚祐也就闭上了嘴,关于夏侯卿与卷宗的话题就此终止。 皇帝率先起了身,楚翊、顾燕飞与楚祐也都随皇帝去稍间看望凤阳。 太医院的两个太医也在里面,太医令滔滔不绝地禀了一通,说他们刚刚又给凤阳把过脉,凤阳气血不足,气滞血瘀,阴阳皆虚云云。 太医令说的那通话在楚祐听来都是废话,没半个重点,楚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放心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躺在榻上的凤阳。 凤阳虽然醒了过来,但依然很虚弱,勉强笑了笑,只跟皇帝说了一句“劳皇上担心了”,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沉睡的凤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发青。 既然此行的目的达成,楚祐也没在南书房待太久,没一会儿,就借口“不打扰凤阳休养”提出了告退。 楚翊亲自送楚祐出了南书房。 跨出高高的门槛后,楚祐踩着汉白玉石阶一步步往下,走到最后一阶时,就听楚翊不咸不淡的声音蓦地自背后响起:“七皇叔真的打算回封地吗?” 楚祐顿住了步伐,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楚翊的这个问题。 他宽阔的肩膀在上方屋檐投下的阴影中,略显僵直。 而楚翊似乎也不在意楚祐回不回答,语调不轻不重地又道:“扬州埋葬了数万人,阴魂不散,待七皇叔来日回了封地,可要记得请几位道长好好做一下法事,为那些枉死之人超度,免得他们的魂魄游荡人间。” 楚祐置于体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这一次,忍不住回了头。 立于门槛前的青年五官俊美,目如月皎清辉,唇畔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仿佛只是好心提醒,又仿佛意有所指。 怦怦!楚祐的心脏失控地狂跳了两下,心里有些发毛,眸色幽暗。 他望着屋檐下那个眉目如画的青年,思绪不由地回到了九年前的扬州台陵城。 回到了铭刻在他记忆中的那一天。 满城的喊杀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河。 这是楚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尸山血海”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此刻想来,楚祐又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又萦绕在他鼻端,看着楚翊的视线瞬间凝结。 楚翊浅浅一笑,优雅地拱了拱手,“七皇叔,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话落之后,他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又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往回走去。 只留下楚祐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目送楚翊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门帘处。 直到他的贴身内侍唤了一声“王爷”,楚祐才回过神来,又转过头,继续往宫门的方向去走去,大步流星地向前迈着步伐。 楚祐一言不发,脑子里想的是楚翊刚刚说的那番话,翻来覆去地细思着,咀嚼着。 他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楚翊方才的字字句句都是别有深意。 “轰隆隆!” 天空中骤然响起一个惊心动魄的春雷。 一道闪电骤然自天空劈下,有那么一瞬,把周围照得一片透亮,也在楚祐那俊朗冷硬的面庞上投下了诡谲的阴影,衬得他的表情阴冷异常。 闪电带来的亮光一闪即逝,周遭随即又暗了下来,一片昏暗。 楚祐不禁又想到了九年前的台陵城,尘封已久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中。 城破之时,黑压压的越军如潮水般涌进城内,长驱直入。 城内的大景将士群龙无首,被敌军的气势所压,节节败退,越军进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无数的百姓也死在了这场战役中,在如狼的越军跟前,百姓们成了被猎杀的羔羊,只能不断地逃跑,哀嚎,求饶…… 但他们依然免不了一死。 有的人被砍下了手臂、头颅、小腿;有的人头颅被砸得面目全非,红的白的黏在城墙上;有的人被一刀捅穿了身躯…… 顾策的头颅被敌军割下,高高地悬于城墙之上。 自己在台陵城认识的那些人几乎都死了…… 又是一记震耳的春雷炸响在耳边,也惊醒了楚祐。 楚祐又继续往前走去,再没有停留地径直出了午门,上了马。 当一人一马疾驰而出的同时,地上发出滴答之声,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春雨来,雨势越来越大。 路人纷纷奔走,没一会儿,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哗哗哗……”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形成一片密集的雨帘。 楚祐浑不在意,任由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裳与头发,雨水沾在他的眼睫上,眼前模糊一片。 楚祐马不停蹄地一路策马奔驰,马蹄踏过之处,溅起片片水花。 一炷香后,他就回到了康王府,王府的门房早就在翘首张望着,嘴里喊着:“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浑身湿透的楚祐充耳不闻,一眼就看到了一道自角门走出的倩影。 李云嫆撑着油纸伞,站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含笑看着他。 大红色的油纸伞映得她面上似乎染了红晕,面如朝霞,小小的下巴柔和隽秀,勾勒出玉像般的清丽弧线。 只这么看着她,楚祐的心中就觉得一片柔软、甜蜜。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九年前,在扬州时,他和她的初遇。 那也是这么一个淅淅沥沥的春日。 当时,她的手里也是这般撑着一把伞,而他也是骑着马,她被马惊到,伞脱手而出,是他为她抓住了伞。 小时候的她好似一朵娇嫩的水莲,让人看着就觉得怜惜。 “嫆儿。”楚祐朗然一笑,翻身下了马,迎着瓢泼大雨快步朝她走去。 这一路骑马过来,他身上早就湿透了,头发、衣袍都湿漉漉的,几缕碎发湿哒哒地黏在颊畔,显得有些狼狈。 可他看着她的眸子出奇的明亮,灼灼生辉,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第344章 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地洒落,大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 “王爷。”李云嫆将油纸伞撑高,试图为他挡雨,楚祐很顺手地接过了那把油纸伞,仔细地不让雨水淋到她,另一只空闲的手牵着她的手往王府里面走。 耳边传来她温柔关切的声音:“下这么大雨,王爷怎么也不披件蓑衣。” “夏莲,你赶紧让人去烧水,再煮杯姜汤。” “王爷,我服侍你沐浴吧,免得着了凉。” 看着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楚祐心里分外受用,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大掌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得更紧了,眸底掠过一道阴鸷的冷芒,心道:当年是顾策不识抬举,否则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雨水如注,雨伞仿佛屏障般将周围的一切与伞下的两人隔绝开来,仿佛这片天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李云嫆一边走,一边用帕子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温柔地抹过他的额头、面颊、耳朵,低声问道:“王爷,凤阳大长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人醒了一会儿,还是很虚弱,没说两句就睡过去了,太医束手无策。”想起凤阳虚弱不堪的苍老睡颜,楚祐的眸子里乍明乍暗,“我看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和先帝说的差不多……” 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末尾的几个字被周围哗哗的雨声压过,似是夹着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李云嫆一脸疑惑地看着楚祐冷峻的侧脸,捏着帕子的手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