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魔界后我带头种田 第16节
满地焦尸,元神尽碎,这些人彻底断绝了复生的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尾勺家族内,魂灯骤然熄灭了一半,原本闭目静待的家主猛地睁开眼:“失败了?!” 一道熟悉的神识有些狼狈地逃回来,转瞬进了闭关之地,只留下一道威识:“百里小儿已被重伤,速速集结人手围杀,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 百里貅抱着怀里的少女轻飘飘落到地上,有种杀遍天下唯我独尊的中二感。傅杳杳正要说话,就看到他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就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跪在地上开始疯狂吐血。 傅杳杳赶紧冲过去扶住他:“……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要死了你跟我说实话!这种时候就别装逼了啊!” 百里貅半跪着,黑发披散在地,脸上的魔纹还没消退,满脸鲜血竟显出一种妖异的美。虽是跪着,可他半抬着下颌看人,依旧有种居高临下的逼视感。 傅杳杳听到他问:“你难道不想我死?”他不知道是不是太痛了没有力气说话,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死了,你就可以逃回修仙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修仙界,人界,魔界,没有一人不盼我死。” 傅杳杳手指发紧,眼眶突兀涌出一阵酸意。她小小吸了一下鼻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盼你死。”顿了顿,“熊青青也不盼你死。” 百里貅:“熊青青是谁?” 傅杳杳:“你的事业粉。” 罐罐从乾坤罐里跳出来,小云川兽得主人示意,身形暴长变大,乖巧地俯下身来。傅杳杳扶着血人一样的百里貅坐上去:“我们应该去哪?” 百里貅伸手摸了摸罐罐,翠绿色的灵力便在它脑海里留下一条暗渊里的路线。罐罐长啸一声,狂奔而去。他虽受了重伤,威压还在,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傅杳杳感觉脸都被风吹僵了,罐罐终于一处残垣断壁停下来。 傅杳杳惊讶地打量四周:“暗渊里还有这种地方?” 像古代祭祀之地,圆台天坛,石塑雕像,只可惜已被时间风化,只留下遍地残垣。百里貅熟门熟路朝前走去:“上古遗迹。” 这个她熟呀!不就是那种龙傲天主角被打下悬崖后误闯进来然后靠着在此地飞升的大能留下的造化迅速升级打脸的地方吗!傅杳杳问:“这里是不是有很多法宝?我们来这干什么?” 走至一处残破的石门前,百里貅抓过她的手。傅杳杳正一愣,整个人突然像掉进深渊里,一阵迅猛的下坠感之后,已不在方才的地方。她忍住眩晕的恶心感环视四周,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崖壁。 脚下是万丈深渊,前方是碧海连天,风声猎猎,洞口就凿在万丈悬崖之上,粗壮茂盛的藤蔓爬满整个崖洞,使这面积并不大的崖洞显得有些拥挤,而就在藤蔓之中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微微发光的圆形法宝,看着像水晶球。 傅杳杳扶着百里貅走进洞内,那水晶球意有所感,发出更盛的绿色光芒。傅杳杳身体内又发出了“我想要!”的强烈渴望,那球内蕴含的竟是极其浓郁的灵气。 百里貅在石台旁坐下,微一抬手,水晶球便飞到他面前,绿色光芒将他笼罩,傅杳杳趴在旁边,也趁机吸收了它溢出的浓郁灵气,只觉浑身畅快,修为跟坐飞机一样暴涨。 她不敢贪多,吸了两口赶紧躲到一边去,小心翼翼问:“这是什么法宝?好厉害的样子!” 百里貅闭着眼靠在石台上,任由水晶球修复他的伤势:“这里面都是我散去的修为。” 傅杳杳惊讶极了:“你散去的修为?别人修炼都来不及,你为什么要散修为?而且你的修为不应该是魔气吗?怎么这里面都是灵气?” 百里貅懒声道:“过来。” 傅杳杳迟疑了一下,又有点馋他那周身的灵气,最终还是扭扭捏捏蹭了过去。百里貅抱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看着心情很好,所以解释得也很有耐心:“你可知,为何修仙界这几万年都未曾飞升过一人?” 傅杳杳仔细回忆了一下了解的修真知识,“好像是说因为人间灵气减少灵脉枯竭,修炼缓慢导致无法飞升。” “灵脉枯竭。”百里貅嘲讽地笑了一声,“确是如此。可修仙界那几个老不死的若是想要飞升,可不差这点灵气。他们只是不敢飞升。” 被这浓郁的灵气滋养,仿佛久旱逢甘霖,傅杳杳舒服极了,困蔫蔫地问:“为什么不敢飞升?这不是每个修士的终极目标吗?” 百里貅突然给她科普起修真界的历史:“万万年前,盘神以身化天地,眼作日月,气作风云,血肉作山川大地,而他的万缕精气,则化作了人间万道灵脉。” 傅杳杳抢答道:“这个我知道!于是人间修士占据灵脉,开宗立派,逐渐形成如今的修仙界。” 百里貅说:“灵脉所生灵气,至纯至精,最利于修行飞升。而魔界的魔修,吸收世间一切怨憎贪怒,不仅修行速度慢,走火入魔极易死亡,飞升成功率也比不上修仙者。”他笑了一声:“这世上的好处都叫修仙界占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魔气源源不断,灵脉却并非永不枯竭。它以盘神精气所化,需得不断滋养,于是天道降下法旨,修仙者飞升之际,有人会应旨消亡,以满身修为献祭灵脉,灵力尽数回馈世间万物,神魂俱灭,三界再无此人。” 所以从前世间灵气充裕,灵脉从无枯竭之说,在天道的维持下,整个世界保持着完美的能量守恒。 傅杳杳:随机挑选一名幸运鹅,不愧是你,天道。 百里貅:“千万年来,有人飞升成功,有人消亡献祭,起先修仙界只以为那是渡劫失败,直到他们勘破了这个秘密。” 原来不是什么修为不足渡劫失败,而是运气太差,刚好在那一刻被选中成了献祭者。 谁也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倒霉鬼,他们不敢赌,也不甘心。他们情愿经历天人五衰老死,也不愿将辛苦修炼得来的修为回馈世间。于是他们强行中断了修炼,将修为保持在渡劫期不再前进一步。 从此世间再无人飞升。无人献祭滋养灵脉,灵气逐渐减少,更需要献祭者,此时一旦有人飞升,必然会被献祭。由此恶性循环,至如今,再无一人敢飞升。 人人都希望有献祭者站出来,而人人都不愿意当那个献祭者。 什么名门正道,皆是自私之徒。这个秘密只被修真界少数人掌握,他们想尽办法滋养灵脉,企图培养出更多年轻弟子来填这个因他们自私怯弱而起的窟窿。那些拼命修炼的底层弟子,那些为了枯竭的灵脉一生奔走的宗门,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他原以为听到如此秘辛的傅杳杳会气得对那些自私之人破口大骂,再不济也该露出一丝愤愤之色。结果她反应很平淡,甚至打了个哈欠。 百里貅:“……你听完之后,就没什么想法?” 傅杳杳:听你讲个故事还要总结听后感,熊孩儿事怎么这么多! 她想了下:“如果我能修炼到那个级别,我会按时飞升献祭,把灵气回馈给大地妈妈。” 百里貅:“……你不觉得不甘心吗?” 傅杳杳:“还好吧,那么多年,也活够了呀。”她摸了摸浮在空中的水晶球,“那你呢?你修的到底是魔气还是灵气?” 魔气覆体的人,为何散去的修为会是至纯至精的灵气呢? 百里貅说:“我的身体可以将魔气自行转化为灵气。” 傅杳杳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眼睛都瞪直了。修仙之人决不可碰魔气,一旦魔气入体,灵魔两道全然不同的功法会在体内斗个你死我活,最终爆体而亡。他是怎么做到把两种功法完美控制在身体里的? 她脑子乱乱的,好像有什么秘密将要被勘破,但又抓不住尾巴,只好道:“所以如果你飞升也会被献祭对吗?可是既然中断修炼就可以,你为什么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散修为,把你的灵力都藏在这里面?” 看他对暗渊熟悉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 百里貅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身体会自行修炼。”他又透出那种得意之态:“我自然不会便宜修仙界那群无耻之徒。每当摸到飞升的门槛,我就会散去一部分修为,就算天道又奈我何?” 傅杳杳:“……” 合着你搁这卡bug呢? 第19章 傅杳杳推测他的话,发现这魔头居然已经是渡劫后期的修为,在飞升与不飞升之间反复横跳,难怪牛逼成这个样子。 渡劫期哪怕随手洒下的一丁点灵气也足够养活一个小宗门,何况百里貅还将每次散去的修为都储存在这个水晶球里。 傅杳杳看水晶球的眼神太馋了,百里貅看了她一眼:“想要?” 她克制地摇摇头。 百里貅伸出手掌,水晶球便落到他掌中。他低头把玩了一会儿,往她怀里一扔,那蕴含着无穷无尽力量的水晶球便咕噜噜滚到了她怀里。百里貅若无其事:“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这魔头怎么突然变大方了!难道经历过一次围杀之后他们已经建立起同生共死的深厚战友情了? 傅杳杳把水晶球捧在手心,闭上一只眼贴上去,球体莹莹发光,内含无穷无尽的能量,仿佛蕴含了整片宇宙星辰。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水晶球,尽管如此,观赏之后还是还了回去。 百里貅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傅杳杳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万一你下次又受伤了。” 百里貅古怪地笑了一声,“下次?”他细细打量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没有下次了,等本尊回去便杀光他们。” 这魔头天天张嘴闭嘴杀光这个杀光那个,他的梦想不会是毁灭世界吧?也对,谁被关三百年都会长成一个大变态,每天就琢磨反社会那点事儿。 百里貅观她神情,冷笑一声:“你在骂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 傅杳杳立刻表情安详,面带微笑:“魔尊大人,请问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杀光他们?” 妖人的恢复能力极其强悍,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没有伤痕,傅杳杳就以为他伤势差不多恢复了。但其实那些肆虐的黑气只是缩回了他体内,在筋脉间横冲直撞,无时无刻不在割锯他的血肉。 只是他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多痛,只把她脑袋按回去:“先睡一觉。” 傅杳杳的确很困,她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水晶球释放的灵气舒服得像催眠,她任由身体尽情吸收,很快睡了过去。 崖洞之外碧海蓝天,一行白鹭掠过云间。百里貅其实并不需要睡觉,他只是需要一夜时间来修复破损的身体。她睡着后识海里的一切也都睡去,风缓云轻越显宁静,他躺在花丛里便也觉困意袭来,慢慢闭上眼睛。 大约是受伤太重,身体内部破损得厉害,肆虐的魔气影响到他神识的稳定,竟将一缕痛苦通过共感的识海传给了傅杳杳。 睡得正香的傅杳杳瞬间就被疼醒了,只觉有无数把手术刀在来回切割她的五脏六腑,全身肌肤都被薄薄的刀片片了下来,疼得她眼泪直飙。 她立刻意识到是识海里的大魔头出了问题。进去一看,被花丛掩映的百里貅果然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像被吞噬一般。 怎么会这么痛啊…… 原来他每日经受的,就是这样令人发疯的痛苦吗? 傅杳杳蹲在他身边,伸出双手调动灵力去压制他体内的那些魔气,虽然这么点灵力于他而言就像泥牛入海,起不到半分作用,但她还是想帮他做点什么。 黑气像一张细网逐渐将她覆盖,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等傅杳杳察觉的时候,她已经被拉进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座巨大的铁笼,四周都有法阵加持,散发着令人畏惧的红光。而铁笼之中,竟关着一名女子和一只可怕的妖兽。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奇香,本来匍匐在地的妖兽猛地睁开眼睛,急急气喘,朝女子步步紧逼。 女子披头散发,惊惶逃窜,扑向铁笼的边缘,又被法阵狠狠弹回去。傅杳杳仿佛看见铁笼之外站着几位修士,他们衣衫整洁,仙风道骨,明明是正道人士的装束,神情却有种近乎冷血的期待,无动于衷看着妖兽将女子按在爪下,撕碎了她的衣裙。 惨叫一声大过一声,傅杳杳几乎听出泪来,几次冲过去想阻止这场毫无人性的欺辱。可这不过是一幕回溯的遥远记忆罢了,她只能像一阵风穿过女子残破凌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被妖兽折辱。 她感受到绝望的恨意和痛苦,那道凄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整个修仙界为此付出代价!” 那股冲天怨念像永不消散的风,永远在这片天地盘旋。 傅杳杳看到一个发戴金玲手持佩剑的少女站在仙试擂台上,风华绝代无人能及。她曾是修仙界的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下无人不倾慕她的风采。可最终她被骗进了铁笼,她本该璀璨的一生就在此处画上了惨烈的句号。 最后一幕是女子披头散发坐在角落,她的小腹日渐隆起,可她不哭不闹,只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的肚子,抬头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傅杳杳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和百里貅八分相像的脸。 她是谁?是百里貅的……娘亲吗? 神识一阵波动,百里貅终于醒了过来,傅杳杳瞬间被强大的威压弹了出去,一屁股摔回花海里。他一旦清醒,周身萦绕的黑气立刻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风轻云淡毫发无伤,要不是傅杳杳体验了一回他的痛感,压根看不出他正在经历何种痛苦。 百里貅揉了揉眉心坐起来:“以后看到我这样,不要靠过来。我若控制不住误伤了你的神识,你会比现在更蠢。” 傅杳杳也顾不上他又骂自己的蠢了,“那是谁?” 百里貅是妖人,他是妖兽和人生下的孩子,结合回溯记忆中的那一幕,傅杳杳几乎可以确定,那名女子就是百里貅的娘亲。她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同样的痛苦与仇恨,可当她问起,他的神情竟然格外平静。 “你说穆音?” 原来她叫穆音。 百里貅说:“是生下我的那个人。” “她怎么……”傅杳杳说了三个字,难以再问下去。她觉得难受,不想再问了。 百里貅却自顾说起来:“她生下我后就死了,死之前,把她所有的记忆都封进了我的识海。那些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像养野兽一样养着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每长大一天,穆音的记忆就会解封一寸。我看到了她所有的遭遇,也通过她的记忆了解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