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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什么人,见着面了喊对方老师而不是小姐先生,总会讨人喜一点。 向叶香也吃这一套,这个公司里的人都吃这一套。 说。向叶香点起一根烟,摇下车窗,冷风就往车子里灌,莫丞一抖了抖。 我想先去见一个人。能不能迟点去公司? 向叶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有什么人,第二天第三天都可以见。今天不行,来大陆第一天,要见的前辈和老师很多,不能放他们鸽子。 那我能不能打一个电话?莫丞一不强求,强求没有用。公司里的人对大红大紫的艺人尚且态度一般,何况是他这样刚出道的。 可以。向叶香同意了,但记得保留通话记录。 保留通话记录,好让公司检查,以免未出道的艺人公开了自己的出道信息。 谢谢。 这个公司,对艺人的管理严格到每一分每一毫的吃穿用度,言行举止,生活起居。 练习时期,手机被没收,除了父母可以每月去看一次,里面的孩子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 而莫丞一没有父母,没人去看他。没人给他送温暖,他也不太需要。 公司每次放犯人一样把练习生放在大堂让他们见家人的时候,莫丞一就待在工具室,靠着几把扫把睡一觉,补充他从未充足的睡眠。 这么苦的生活,他熬不下去。但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选择,当初不该签那个十年的合同。 三年前,莫丞一和父母一起去国外旅行。 可在即将回国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 出车祸那天,莫丞一和母亲坐在出租车后座,父亲坐在前座。那时还是冬天,这个国家偏北,下着茫茫大雪。 司机见前面有只狗,他刹了车,奈何刹得太急,路面又结了冰,打滑,车子漂移一般翻出去。 车子里的人都死了,那条狗也死了。就只剩莫丞一。因为母亲把他抱在了怀里,莫丞一没有受到一点伤害。除了下颚线划出了一道较深的口子。 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把二十多岁一米八多的莫丞一抱在怀里。 莫丞一捂着哗啦啦流血的下巴从粉碎的汽车里跌出去,血沿着手指逢浸满了他白色的羽绒。 羽绒和车外的世界一样白,白得扎眼。可他现在回想那个场面,却只能记起来猩红色。 还有躺在地上的那条狗。舌头被咬断了。 四个人被送去了医院,狗还留在那。 莫丞一进行简单的伤口包扎,司机和他的父母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莫丞一被星探发掘,也是在这家医院。 星探给开出的条件很好。连哄带骗。 当时的莫丞一,心理很脆弱,遇到这个星探以为遇到了救命恩人。他反正什么都没有了,恍恍惚惚地答应了星探,留了联系方式。回国收拾了所有东西,和俞冬告别。 没有告诉俞冬多余的事情,只说要去当练习生。他不想让俞冬担心,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俞冬会比他更承受不来。 莫丞一把前程孤注一掷。可星探的条件一项也没实现。莫丞一没有背景,只能任人宰割,这些年来也就认了命。他没有了年少时再去反抗的戾气。 如果反抗,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可能训练好多年都不能出道,也可能要赔十年的栽培合同那浪费的是莫丞一自己的时间。他也赔不起钱。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想出道,比谁都乖。 公司的老板四十好几了,他很喜欢莫丞一,喜欢这个说一不二的男生。 所以莫丞一训练不到三年就出道了。哪怕他和同期练习生相比,除了长相出众些,才能并不算特别好。 同期练习生并不待见他,他们眼里的莫丞一就像一条狗,舔着公司里的大神和老板上位。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莫丞一只当空气。 也只能当空气。 而流言传多了就成真的了,或者流言本非无中生有。 他浑浑噩噩地像个飘在世上的灵魂,没有肉体可以附着。 所以和他一起出道的那几个人里,有个小团体。 莫丞一单独被划了圈子孤立开,其他人在圈外游荡。看莫丞一的眼神,虎视眈眈。 和高中一样,与他们格格不入。 莫丞一合了一会眼,清醒了些,再睁开眼时,车子驶入隧道,昏黄色的光倾注,他才拨通了存在手机里好几年的电话号码。 号码是陈航给的。陈航曾以家人的名义去看过他一次。 电话响几声,接通了。莫丞一心跳就慢慢加快,一时半会堵在嗓子眼,说不出话。 喂?隔了几秒,俞冬先说了。 俞冬的声音很陌生,也充满了疑惑。 莫丞一猜他没有记住自己的号码,苦笑一下,也不能怪他,当初自己说走就走,三年来都没有怎么联系他。 冬冬莫丞一艰难地开口,三年来第一次叫俞冬的名字。从喉咙里发出去,好像隔了几个世纪。 你?俞冬还蹲在地上,啃着红薯,嘴角渣滓没擦干净。 是莫丞一,莫丞一给他来电话了。 全世界只有莫丞一一个人会喊他冬冬,俞冬每次听了都像在听敲锣打鼓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