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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靳原在他面前低一头。 靳原当然清楚,程老听他抱怨寝室有鼠患时,就提过给他申请公寓,但刚开学他忙着参加国际物理论坛,说不着急,程老才暂且搁置。 也因为清楚程老如果了解他和江舒亦之前的过节,肯定站他那边,才和江舒亦做约定。 但即使不考虑程老,他把江舒亦弄进了医院,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江舒亦扔掉塑料勺,你没必要做这些。 靳原想坦白,我自己造的孽自己还,还完我们继续井水不犯河水,惹急了该弄再弄。 考虑到江舒亦还在输液,医院又到处是凶器,场面容易失控,话到嘴里拐了个弯,你生病了啊,得有人照顾。 因为那点不得劲,就显得真诚。 江舒亦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不说话。 靳原走了,半晌,推门而入。 将小铁勺冲洗干净放砂锅里,喝吧。 江舒亦默不作声喝完了整罐粥。 对靳原的敌意瓦解大半,不由得想,程老那么看重靳原,或许是有原因的。 回溯起近日和他的冲突,江舒亦心里迅速松动,甚至有一瞬间,反省自己这段时间情绪低落,连带脾气也变得差劲。 挂完水大概凌晨两点半,江舒亦身上的丘疹和红肿如潮水般消退,只余些痕迹。 护士小姐姐给他拔针,热情地告诉他注意事项,笑得眼睛弯弯,说可以加微信,有不懂的尽管问。 江舒亦礼貌拒绝,走去沙发叫靳原。 靳原大长腿踩在地上,手盖着后脑勺,面朝这边睡得正香。脸俊朗立体,有颜值有身材,护士小姐姐偷瞄几眼。 江舒亦看了他一会儿,俯身拍他肩膀,靳原,醒醒。 靳原有起床气,忍不住输出,胖子你他妈 睁眼看到江舒亦和纯白的病房背景,意识回笼,气焰消下,是你啊,结束了吗? 江舒亦轻声,是,可以走了。 医院有些偏,等网约车等了很久,没司机接单。靳原提议走一段路去附近的商场,他对江城熟悉得犹如自家的后花园,带江舒亦七拐八拐钻巷子。 巷子冗长,灯光影影绰绰,空气中含着些许深夜的凉气,瓦白的墙上开满了水粉色的海棠,枝叶累累花团锦簇。天边一弯月牙,星星四散在各处,钻石般璀璨夺目。 极具江南特色的美景,江舒亦久未领略,观赏时倏地停住脚步。 有人跟着他们。 借海棠花掩盖向后望去,空荡荡,尽头幽深静谧。 或许是错觉,时差错乱,又折腾了一天,精神不济的情况下过于敏感。 进入另一条巷子,江舒亦拐弯时猛然回头,捕捉到忽闪而过的影子,真的有人。 伦敦夜晚的抢劫事件频发,偏僻区域和黄皮肤因素叠加,概率更是飙升。江舒亦平日里再小心,也遇到过几次。 知道中国安全,但深夜充满不确定性。 他身上没带现金,值点钱的只有手机,靳原如出一辙。跟这么久,手机填不饱抢劫犯,对方要是有武器,可能会演变成械斗。 江舒亦察看周围环境,两面都是三米多的高墙,巷子不知多长,有人拦着的话,也许能跑掉一个。 他不想欠靳原的人情,正好借此机会还了。 若无其事从墙角捡了颗尖锐的石子,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低声对靳原说:走到下一个路灯那里,你往前跑。 靳原:啊? 别回头,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保镖啊,有没有点职业素养? 一生要强的靳原没脸说那是我爱子心切的妈派来监护我的,糊弄道:我怎么没发现,你别紧张,可能是过路人。 我确定在被盯梢,江舒亦根据经验推测,十有八九是抢劫犯。 靳原:这是江城,不是英国伦敦,没那么多抢劫犯。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对风雨的嗅觉弱,路灯愈来愈近,江舒亦语气认真,我熟悉这种情况,听我的。 生活环境差异导致双方认知出现误差,靳原懒得跟病人计较,妥协道:行,待会儿一起跑。 抵达路灯脚下,他半吊子加快速度,发现江舒亦逆行而去,瞬间明白了。 月色很淡,海棠花一簇一簇开得灿烂,江舒亦穿过花墙,脊背紧绷起来,明显的攻击状态。 手藏在后腰,能看到针扎的淤青,和指间夹着的尖锐石子。 靳原看着他踏进黑暗处,忽地出声,江舒亦。 你确定在被盯梢,我确定没有危险,靳原大步上前,你现在这虚弱的身板,遇到歹徒直接白送。 熟练的握姿很有故事,看来在英国是个硬茬,他摘掉江舒亦手里的石子,扔开老远,才说:你不欠我的,过敏是因为我买的乳胶床垫,抱歉。 江舒亦刹时疏通了因果,抬眼看靳原。 亏他喝粥的时候,还有所动容。 原来如此。 之前的内疚和反省就显得有些滑稽,江舒亦在心里骂了句,混蛋。 巷子安静,起了风,吹得海棠花摇曳,拐角处的阴影区如墨般浓黑,藤蔓攀在墙边,如暗夜里的爪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