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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那边,洛金玉忙道:“绝非如此,这确实是巧合。我与师哥都绝无其他心思。” 沈无疾“哼”了一声,吸了吸鼻子,继续哽咽道:“若是真心结亲,早一些又怎么了?” 洛金玉为难道:“可你父兄皆在,哪有故意瞒着他们成亲的道理?” “没听何方舟说吗?那时候咱家只点了你哑穴,又没点你睡穴,你明明也听见了,你师哥说了,只要你也愿意,他就同意了,你不就是要他同意吗?”沈无疾忙道。 洛金玉低声道:“可还有你爹。” “你师哥说了,他爹那有他扛着呢!”沈无疾道,“到时让他说去!” “话怎能这么说?”洛金玉蹙眉,“这事儿不是谁去先生面前扛的问题,而是先生若不答应……” “他若不答应,这亲又没得结了,是吗?”沈无疾大怒,回过头去,重重拍打门槛,嚷道,“说来说去,就是不结!被咱家说中了!你还绕什么圈子,索性说明白了啊!” “不是……”洛金玉解释道,“我本是想,若先生一时不答应,我就求他答应……” “他若仍不答应呢?若死不答应呢?”沈无疾质疑道,“能教出你这固执呆子的,恐怕是个更固执的老古板!” 洛金玉忙道:“你休得无礼!” 沈无疾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也没继续说那便宜爹的坏话,只道:“若他就是不同意呢?” 洛金玉又没了声儿。 “怎么,那时你是打算熬到他百年后才和咱家好,还是不管他了?”沈无疾振振有辞道,“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和咱家快刀斩乱麻呢!来回我们也得气他一回,索性现在把事儿先斩后奏了,到时少许多折腾波折。” 洛金玉:“……” 沈无疾听屋里面又没声儿了,欲言又止,闷着头难受。 其他人明里暗里都说是他无理取闹,是他蛮横,是他不讲理……可这些人却也不想想,这事儿分明是洛金玉不对。本来他没尝得什么甜头,也就罢了,可洛金玉忽然又那样说了……他心里面怎能不生出一万丈高的热烈火焰?可他的一颗心都被这一万丈火焰给烧得透红发亮了,突然又这样那样…… 这还是洛金玉呢,他倒不会想得更偏激,若是再换了别人如此,他非得怀疑那厮是为了紧抱他这条腿儿,生怕翻不了案呢! 自然了,沈无疾也不算全无分寸,再如何气恼,也不敢将这一番心里话说出来。可也因如此,他愈发憋屈得紧。 殊不料,一门之隔的洛金玉竟也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暗道,虽我确实不是如此,可若易地而处,我这些行为,难道又不像是要过河拆桥吗?又哪里能怪沈无疾多想?他毕竟又不是我,焉知我真实所想?何况他自幼生长坏境人心复杂多变,难免也对他看待人有潜移默化的不好影响。再说了,或许其中也有我以往对他过于冷漠厌恶的缘故,叫他患得患失。 西风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陪着他那坐在门槛上闷头抹泪的干爹,小小身躯中那颗被迫早熟的心中满怀沉痛,劝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只能默默叹气,又暗自觉得神奇。他与他干爹相识这些年来,倒见过干爹飞扬跋扈、泼辣嚣张、每每将别人气得半死不活甚至于哭出来的样子,却只在干娘这儿见过干爹自己被气到哭。 今日洛金玉赌气一事令众人觉得惊奇,觉得不像洛金玉惯常的性子,可细说起来,沈无疾这动不动就委屈抹泪的模样,又哪儿像惯常的他呢? 在洛金玉出现之前,沈无疾与旁人周旋,虽也不乏浮夸做作之处与哭天抢地之时,可那绝与如今不同。 说来很不敬,可西风其实心中早觉得干爹确实是有些冷血。虽然干爹与何公公、展公公他们相识相扶多年,也说得上一句肝胆相照,虽然干爹对自个儿其实很好,处处提点、谋划未来,虽然……可是,西风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干爹的血仍是冷的,一颗心也是如此。 这些年,他算得上离沈无疾最近,日夜跟随着,见过沈无疾私下里许多模样。 在干娘出现前,干爹虽也爱无理取闹,可他无理取闹时的样子却总是沉着脸色皱着眉头的,像是真生气,倒真能唬得住人。也能理解,他在外面的担子太重,处处要周旋要绞尽脑汁,所谓的眉飞色舞都是不得已,回府后自然累到懒得装。 可干娘出现后,干爹私下里的神态生动了许多,几乎每天那眉眼都是飞扬上天的,一定不是装的,而是自然而然。尤其,他再骂人时,大家本能都轻松许多,直觉这不吓人。 总而言之,有干娘在,干爹的开心是肉眼都能看得出的,他似是泡过天池子里的仙水似的,整个人都浑然轻松起来,比起那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他更像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年,最大的烦恼只有与心上人之间的争吵。 想到这些,西风鼻头一酸,忽然也想哭了。 其实沈无疾的年纪只够做他哥的,可待他却实在如父如母,西风哪能不感念这些。 不仅是对他,还有司礼监、东厂,乃至于宫内外其他大小宦官们,因曹国忠之祸,朝野内外极憎阉人,虽不能全杀,众议都是要重重清洗一番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阉人的命远比寻常人的命轻贱多了,甚至算不上人命,因此宁可错杀一千,也比放过了一个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