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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起床,刚穿戴完整、洗漱好,便听到了沈无疾的读书声,不由得一怔,推开窗,看着那边窗前沈无疾摇头晃脑的姿态,听他“认真”读书的声音。 没听几句,洛金玉的神色便微妙起来。 他听沈府的人说过,沈无疾特意请了先生来府中教学,可如今看来,要么这先生是敷衍之辈,要么,便是沈无疾乃那敷衍之辈。且怎么想,都更像沈无疾是敷衍的那人。 不说别的,他自借住沈府这么久,还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先生来授学。 今日听沈无疾晨读,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位先生是否真实存在。 沈无疾余光瞥见洛金玉站在那遥遥地、专注地望着自己,精神更为振奋,胸膛挺得更阔,微微蹙眉,作出一副忧国忧民之貌,继续朗读:“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涉罚藏缶……”* 洛金玉离开窗前了!他不愿听我晨读?嫌我吵着他了?喜福这混账!咱家这声儿委实也没什么好听的,阴不阴,阳不阳…… 沈无疾心中慌乱,嘴上却不敢停,继续读道:“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 洛金玉开门了!他朝咱家这屋子走来了,他意欲何为? 沈无疾嘴里继续道:“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 洛金玉缓缓走到沈无疾窗前,静静地看着他。 沈无疾不好当自个儿是瞎子,平白无故这么大、这么好看一人都看不见,却又要作出认真读书模样,便忙里偷偷朝洛金玉一笑,接着翻过一页,继续诵读。 这晨起早读,乃是喜福给他支的招儿。 喜福说干娘自己乃是好学之士,必然欣赏他人也一心向学。 沈无疾一听,便道洛金玉确是也有这晨起早读的习惯,前些时日身子不好便也罢了,近日来,洛金玉身子好多了,便恢复了这习惯,沈无疾有时早值,起得早,出门便见洛金玉的房间开着窗,他人则坐在窗前读书。只是或许洛金玉碍于借住在他人府中,怕吵了他人清眠,因此并未大声诵读,只是嘴唇在动,安静默读。 也因此,沈无疾才信喜福,回家便来试试。 果不其然,他沈无疾晨读,那洛金玉便上了钩,大清早的来到他窗外,认真仔细专注地看着他。 沈无疾正暗自高兴着,心道不亏自个儿没早值却起得比平日里更早、忙碌了许久把自个儿装扮得精致美貌、风度翩翩在这迎风念书,就听到洛金玉在他停歇的时候出言道:“你断错句了。” 沈无疾:“……” 洛金玉耿直道:“读错音了。” 沈无疾:“……” 洛金玉继续道:“还翻错页了。” 沈无疾低头,把手中的书翻回去,发现自个儿还真在中间夹了两页多翻过去了。他刚刚瞥见洛金玉真被他朗朗的晨读声吸引出来,只顾着摆姿态调嗓音,哪里还能有一分心思多放在书上呢,何况这本书就是他随手拿了本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总之从来都懒得看的,还是第一回 读呢。 错了吗?咱家觉得自己读得挺通顺的。 沈无疾正悻悻然,听见洛金玉道:“若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读诵此篇。” 沈无疾顿时眼中一亮,转身就往门口跑,打开门,忙不迭地道:“快,先生往里请,清晨露重,别着凉了!” 洛金玉本就不是扭捏之人,自前些时日想通了,更是一心要引沈无疾回正途,对沈无疾多了许多耐心温情,见状便进去了屋里,如先生一般正经道:“你坐下,我来教你,你适才哪里读错了。待你将文章读通,我再与你细细解说文内意思。” …… 且说另一端。 一路上虽然这宋凌冷淡,可明庐为人性情爽快,并不计较,他钦佩宋大人一家忠烈,待宋凌极尽体贴,竭力在风尘仆仆的赶路中为之谋划所能达到的最好食宿。宋凌看在眼中,倒也颇为受用。他自走火入魔以来,灵狐族不敢归去,在别处则受尽驱赶逮捕之辱,便是附于人身上为曹国忠“谋士”时,也是日日夜夜藏身于深屋之中,已多年未曾在这朗朗日头下听风吃鸡。 因此两人尚算和谐,一路直到京城,来到沈无疾府邸门口。 明庐率先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了台阶,扣了扣大门,门房便出来了。门房虽不认识明庐,且明庐又一副江湖侠客装扮,但眼见这少侠相貌气度不俗,门房也是有眼力见的,并不怠慢,客气道:“请问阁下有何要事?” 明庐朝他拱了拱手:“洛金玉是不是住这儿?” 此事不说人所皆知,可也不算秘密,门房便不含糊:“洛公子是住这儿,敢问阁下是?” “他让我来的。”明庐将怀中的信笺递给他。 门房展开一看,认出是自家老爷沈无疾的大字,心思飞快,暗忖道,照这上面所写,这位少侠乃是夫人的师哥,夫人如今少亲少故的,师哥便说得上是哥,是哥,便长兄为父。况且还是老爷亲笔所写邀信。算来算去,这是位贵客。 门房心思一动,面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疏远,热情非凡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小的这就为您去通报。” “明庐。”明庐说。 门房却没去先通报给夫人,而是径直去了老爷如今所居的中院侧房,还有意避着主屋、贴墙过去的,心道还好今日老爷在家,否则他还真不敢再随意将夫人的客人引进府里与夫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