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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疾知道他已经动摇,却也不催,耐心地等了会儿,又道:“皇上若要江山稳固,必定要先将军权握在自己手中。自从前朝夺嫡之乱与曹贼之乱后,如今军权大多把持在君太尉的手上,四海镇军,甚至于京城禁军中,掌权之人多是君太尉的门生心腹。” 皇上皱眉问:“这和你有意引人弹劾,有什么干系?” 沈无疾微笑道:“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又说,浑水摸鱼。可见一潭水若太清静,就没鱼可捞。如今皇上登了大典,震慑四方,曹国忠且又刚刚被除,重臣们虽暗自各有盘算,面上却都暂且只能稳作一团。可他们若稳作一团,事儿便难办,因此就得从奴婢身上为他们开这一个口子。” 皇上想了想,无语道:“那两句话是你这意思吗?” 沈无疾心道,这要紧吗?面上却只笑:“皇上学问高,奴婢没什么学识,鹦鹉学舌罢了,皇上见笑了。” “那你再说,你要怎么开这个口子?”皇上追问。 沈无疾道:“皇上对奴婢的隆恩宠信,诸位大人都看在眼中,若奴婢也四平八稳,难免反而引来他们的警惕。越是如此,奴婢越要有小人得势的样子。奴婢不报皇上,因一己私情,擅权放了洛金玉,本是大罪一条。可若皇上将此事轻轻放下,他们难免心中犯了嘀咕。” 皇上想了想,道:“他们无外乎以为朕是受你蒙蔽,又或者以为朕太过宠信你,有意替你遮掩。然后呢?” 沈无疾笑了笑,一手执住袖口,另一只手拿起靠在砚台旁的墨条,慢条斯理地为皇上研起墨来。 皇上有些着急,又极为好奇,想催他,可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一时又没开口催促,不愿令自己落了下乘,只好用眼睛盯着他看。 沈无疾认认真真地磨着墨,一双凤目低垂,修长的手指握着墨条,动作不急不缓,似一副画。 过了会儿,沈无疾将墨条轻轻地放置到一旁,拿起皇上批奏折的毫笔,为他蘸满了墨,送到他的面前。 皇上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仍然接过了毫笔。 沈无疾再将弹劾自己的那本奏章摊开,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放到一边,为皇上摊开另一本奏章,朝皇上笑道:“弹劾奴婢的那位吴为大人乃是吴国公之孙,吴国公父子二人皆骁勇善战,十多岁便披甲上阵的英雄人物,可吴为大人二十都有五六了,仍没摸过兵甲,远离了军中,只在兵部挂个闲职,可不就闲得连御史台的事儿他都要包揽了?这可真是大材小用。” 皇上听他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着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别在朕面前花花肠子,直接点儿,朕急着呢。”又抱怨道,“你们京城里的人就这样,说个话能绕半天,前朝那些大臣们也一样,若不是有你们在旁边帮忙听着,朕总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说什么。” 沈无疾被他这么说,倒也不气,道:“晋阳附近的邙山一带常有山匪出没,皇上怎么不任令吴为大人前去剿匪呢?” 皇上瞪他:“朕虽然刚来不久,却也知道这吴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让他去?你这不是陷朕于不义之地吗?他万一出了事儿怎么着?朕去哪赔一个小孙子给吴国公?吴国公他儿子都死了,也就这仨孙子了。” 沈无疾道:“皇上仁慈。可谁见得吴为大人就一定是扶不起的阿斗呢?” 皇上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装傻的?” “这倒不见得。”沈无疾道,“可若要收回君亓手上的兵权,必然要从吴国公下手,换了旁的人,师出无名,事儿没那么好办。”他将指尖点在奏折空白处,“皇上,下令吧。” 皇上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见他那自信满满的得色样子,有些想打,却又有些安心,最终一咬牙,照着沈无疾的话,低头往上写。 写着写着,皇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掌握大权那日的到来。旁的不说,这些时日受的鸟气可都出爽了!他浑身愈发轻松起来,嘴角也不由得勾了起来。 沈无疾一面口述要写的内容,一面分心暗道,这邙山便在晋阳城外不远处,届时交了公差,也好陪洛金玉回祖地看一看。 虽他不觉得物是人非的旧地有什么好看,可洛金玉是个重情重义的读书人,洛金玉想看,他便陪他去看便是。 沈无疾还就不信了,他就这么焐着,焐个十年八年的,还不能将这块石头捂热!哼,到时候……捂热了,呵呵,就该是风水轮流转,该咱家得瑟了。 想到这里,沈无疾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得意一笑。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各自默然冷笑,半晌,皇上收敛笑意,道:“接着说,还要写什么?” 沈无疾也回过神来,收敛笑意,道:“写……” …… 君太尉府。 君亓在自家府中倒是轻衣简便,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正领着家中的一群孩子在院中蹴鞠。 他夫人与他是结发夫妻,年岁也已不轻,眼角有些许细纹了,但姿态端庄,身边围绕着女眷小娃儿们,一面细声议论着手中的女红,一面看看院子里玩耍的男眷们。 任谁见了,也得说这是一派天伦之乐。 直到管家领着君亓的一位族弟进来,君亓瞥见了,将鞠踢开,摸了摸身边孩子的脑袋,朝场边走来。 丫鬟忙捧着帕子上去为他擦汗,又有丫鬟为他捧来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