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风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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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裴櫂和陆放舟迁至江南,居住在林野里的小院。 小院里虽然不及裴府精緻,但也是可遇不可求了。 两个人的生活无非就是一起起床,一起下田,然后再晚上一起睡觉。 有时候裴櫂还会手动做一些稀奇玩意儿,比如说会振翅的蝴蝶风箏,还有旋转木马等游乐设施,跟在游乐园似的。其实裴櫂做这些无非是想让陆放舟多佩服自己一点,然后晚上能够顺利的多做令人快活的事情。 陆放舟虽然也很爱腻在裴櫂身边,不过她更喜欢抱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半天,偶尔下来喝口水,又继续爬上去。每每裴櫂看到这种场景重要黑脸,范带雨总要找理由把裴櫂带离开。 陆放舟还喜欢跟范带雨学一些奇怪的道术符咒,实验对象当然是裴櫂。 三月初的时候,敛里带着郁沐儿来到江南,住在了偏院。郁沐儿还是如从前一样大大咧咧的,嘴里虽然叫陆放舟夫人,可却喜欢与陆放舟勾勾搭搭。 那是第二件能让裴櫂黑脸的事了。 这下换敛里把裴櫂拉去下棋。 裴櫂很后悔,当初是谁的主意要把梧桐树给陆放舟带来的? 喔,是自己。 当初是谁答应敛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让两个人回到自己身边的? 还是自己。 怨不得旁人。 第二年,郁沐儿生了一对龙凤胎,按照夫妻的意思,要让裴櫂跟陆放舟帮两个小孩取名。 陆放舟这才知道敛里原名不叫敛里,也不姓敛,姓华。 裴櫂拿下随身携带的窅然剑,说取名为华窅。陆放舟眼看身上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就取下头上的珠釵,说取名为华满。 自从敛里和郁沐儿一次生了两个,裴櫂更是积极努力,害得陆放舟隔天中午都不见得睁得开眼睛。 第三年,七公主朱韶锦路过此处,与男宠们说说笑笑,看到裴櫂也只是点头示意也就走了。 第四年,风平浪静。 第五年,范带雨在山外捡了一位满是伤痕的女孩,陆放舟见着她有些不高兴,裴櫂亦然。 范带雨不晓得为什么他们不高兴,带着女孩整理一番后,是一位长得极好看的女子。 陆放舟和裴櫂两个人商量着要怎么劝范带雨要存有自知之明,可是一见到范带雨一双几乎要发光的眼神,便觉得肯定劝不住。 在梦里的世界,那个女人是青丘狐席林。 她说:「前尘往事太苦,如今承蒙恩公所救,愿重新来过,还请恩公赐名。」 陆放舟和裴櫂面面相覷。 林间小院里又多了一位小娘子,叫做仙儿。 也是在那一年,陆放舟肚子里有了孩子,只不过很快就没有了。 第六年,裴櫂带着陆放舟离开江南,打算四处游歷,行至西北时遇到了玨临。 玨临还是如同梦中见的一般,对着裴櫂说道:「裴老弟,你可得把我媳妇儿照顾好了,等你哪日驾鹤西归,我就要跟小舟儿结为夫妇。」 陆放舟在一旁呵呵偷笑,裴櫂却是一把扛起陆放舟离开了现场。 第七年,陆放舟基本上是待在了药罐子里,里面倒是没什么中药,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蝉。 裴櫂倒是多了很多话,今天买了什么,去了哪里,那老闆面容如何,看见了什么稀奇的花朵,事无鉅细。 有时候陆放舟会爬出药罐子,在裴櫂的手心上蹭了蹭然后安安稳稳地睡着。 有时候也会换陆放舟跟裴櫂说好多好多关于未来的事情,电视机、电灯、高铁、手摇饮······ 大殷承稳八年,皇帝崩。 隔日大皇子上位,年号将欣。 将欣十年,皇帝自动让位,江山易主,国号周,皇帝裴櫂,自号肥皂君。 皇后之位空悬,嬪妃倒是不少,只不过恍若虚设,基本上没什么碰。 人都说肥皂君有个心爱的药罐子,那罐子似乎装的是皇后的骨灰。 偶尔,裴櫂会拿着药罐子来到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一幅画,画中是一名女子,身穿华服,浅浅笑着。 他将药罐放在图画的旁边,说道:「舟舟,那是我的母亲,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母亲,这是我生平最喜欢的女人。」 那天晚上,他又说了很多很多话。 图像虽是女人的脸,可却飘忽过去许多面孔,将军、母狗敖、胎记女孩、皇子······ 时间彷彿来到了八十年前,裴櫂小手牵着母亲,记忆里的画面恍若昨日,他听着自己的母亲背诵佛经,一遍又一遍,母亲的声音总能温柔的让人想睡着。 母亲死后,他能说话的对象也只有在树上那隻很奇怪的蝉。 谁知道那一遇见,便是终生忘不掉的人呢? 裴母花了好几世才参透佛法,脱离轮回苦,那些一遍遍诵的经文被陆放舟听了去,自然而然让她形成了妖,修成了人形。 可那些从裴母身上得来的益处是要还的,所以照理来说,陆放舟的生命其实不长,全都折给了裴母的儿子裴櫂。 而无缘无故遭受到这个益处的裴櫂,势必要承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才会导致陆放舟的痛觉遗落在裴櫂的身上,两人在一起时才取到平衡。 将军身边的小廝、送给胎记女孩经书的和尚,还有下旨要砍梧桐树的皇帝,其实都有裴櫂的影子在。 牵扯,在好几世就开始了。 裴櫂死了之后,轮回了几世,喝下了孟婆汤,过一世,望一世。他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他知道,陆放舟本来就不是那世界的人。 每个世界都大同小异,可是每个世界都有爱着他的父母、兄长、朋友、妻子。 在下一世,他依旧顺遂。 顺遂到,他的心隐隐不安。陆放舟重新教会他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非物质所能满足的,可无缘由的亲情,将他与她还有她与他连接起来,总又觉得虚无飘渺,不可捉摸。 * 陆放舟睁开双眼。 全身酸麻的感觉十分难受,房间亮着微弱的橘光,墙上的壁纸还是考试前央求妈妈换的。 自己这是回来了? 努力挣扎几下,终于勉强能动,却十分不利索,花了好大的功夫就从床上给摔了下来。 额头被床边柜子给磕破了一个洞。 陆放舟抓着边缘,艰难地爬起来,映在眼帘的是红色黄色色彩鲜明的花,难看的看一眼就不忍再看,花的前面是一张又一张的卡片。 上头全是写着自己的名字。 陆放舟看得认真,浑然不觉门外的脚步声,直到门被打开了她才反应过来。 「小舟?」 「放舟,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