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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爱人,当着自己的面,剖析心意,字字句句,全都是对别人的深情。这种滋味,不是曾经感受过的人,绝对不会明了。贝凝嫣像是被一支箭穿透,定在原地,眼泪毫无预警的无声流敞,她确实,也被傅岩逍手中无形的箭,一箭穿心。 原来,自己的怀疑从来就不是空穴来风,霍逐阳的说法并非是捏造诬蔑。她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依着傅岩逍的性子,这些事情,确实是要胁不了她,而她若是对一个动情,也必定是会像她方才所说的那么去做,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不就正是在她这种全心全意的爱下面,慢慢融化进而投入进去的么? 只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翻腾而起的,不是恨,而是惧。她闭上眼,是的,她是在害怕,害怕傅岩逍就这般放手,放开曾经紧握住她的手,转而与别人牵手。 “岩逍,你不能,不能这么残忍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曾经发过誓的。” 傅岩逍的声音飘过来,清晰地传入耳中,“凝嫣,我们对人许过的诺,发过誓,从小到大有多少?又有谁是每一个诺言每一个誓言都践行了的。当时许诺与发誓时,确是真心实意的,有些时候,当事情起了变化,哪些誓言,也不过是有心无力的愿望罢了。” 这句话,就像尖刀一般扎进贝凝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她没有办法去反驳傅岩逍这句话,当年,她也曾与霍逐阳相许一生,不离不弃,到最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就在今天早上,几近反目成仇。而自己最后留的那句话,就仿似是一句笑话,别人说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自己跟霍逐阳说,志可夺,情不移。就算是那匹夫不可夺志的志都可被夺去,她与傅岩逍的情意也不可移。 到如今,枕边人的情意早移,被瞒在鼓里懵懂不知的自己还在说什么情不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那间让她觉得冰冷令她窒息的房间,泪水不停歇地流着,走出了贪欢阁,魂不守舍地上了马车,蜷缩成一团,就是在这里,六年前未曾萌生爱意时,她的柔声抚慰;也是在这里,她们相依着,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明了自己的心意;一年前,也是在这里,她说受不住自己的吸引,在车上就要了自己…… 只是,那个总是温柔相对,纵容宠溺,总会给予自己最温暖的怀抱,最坚强的依靠的人,以后,再也不会轻拥她入怀,她的怀抱,要留着给她前世的情人,今生再续前缘。 “夫人,到了。”马车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贝凝嫣仔细地拭干泪,稍稍修整了妆容,才下了马车。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先的安排也是要继续下去,还有妍儿,也是要好生照顾,不要让她再像以前那般过着常日不展欢颜的日子。 晚上的设宴,贝凝嫣没有心思陪着,“最近驿帮那边恐怕会造些谣言来生出些事来,你们都经心点,传出什么样的话来,都是驿帮想要故意打压贝家的,别当真乱了阵脚。岩逍昨晚受了伤,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我就不陪着你们了,大家随意吧。” “娘,阿爹受伤了,妍儿想去看看。”在回笃思楼的路上,妍儿扯着她的手撒娇,缠着要去看阿爹。 贝凝嫣心里一痛,不知道要如何向妍儿说,阿爹不要我们了之类的话。“妍儿乖,阿爹不舒服,妍儿过去了,阿爹想着要陪你玩,定是不肯好好养伤的,等过几日,阿爹好些了,再去好不好?” 妍儿皱皱鼻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哦,阿爹比妍儿还不听话的!那阿爹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看着妍儿眼里毫不掩饰的依恋,贝凝嫣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瞬即又将它甩了出去。不可以这样的,不能利用妍儿来将她硬绑在自己的身边。 第二日,出乎傅岩逍意料,贝凝嫣又出现在她房门前。她昨天一字一句地将这个伤了个彻底,要让她死心,看着贝凝嫣无声地哭泣,要硬起心肠不予理会。贝凝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一般家庭中的妻子侍候病中的丈夫那盘,细心喂饭喂药,给傅岩逍擦身换衣,手上动作轻柔,安静得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在她做完这一切,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傅岩逍终于忍不住开口。“凝嫣,其实,其实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我知道是我不对……” “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还是夫妻。”贝凝嫣挺直了背走出去,“在你尚未做出最后决定写下休书之前,我们还是夫妻。” 最后决定,傅岩逍对着紧闭的房门苦笑,休书,她是不能写的,这样人家会怀疑她是刻意要让她们母女脱离开去,这必须是要贝凝嫣主动要求义绝合离——这样才说得过去,让人不生疑心。 七夕。傅岩逍养伤没几天,就到了七夕,前一日贝凝嫣就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今天要带着妍儿过来。傅岩逍也没有说什么,她也想见见妍儿,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她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完全好利索,还得再静养一段时日,但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容她再等下去了。 等到妍儿玩得累了午间歇息时,傅岩逍拉住贝凝嫣,“凝嫣,是我对不起你,我想过了,至少,要保全你的名节,你,你去官府请义绝吧,是我负了你。” 贝凝嫣霍地抬头,眼神锋利如刀似剑,“原来是真的。”她轻轻地喟叹,“我总觉得这几日像是在做梦一样,以为有一天,醒过来,你会对我说,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