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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宋衿符最是听话,因为怕他,跟他不熟,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眼神里流露出的怯生生的姿态,是个人见了都心疼。 可他那个时候也没功夫去心疼她。 他师父没了。 他从万窟山赶到阴曹地府的时候,他已经被押进了十八层地狱,那个专门惩治罪大恶极的鬼怪的地方。 阎王见他是个杀神,躲在桌子底下指着地狱的方向,叫他自己去找。 他去找了。 可是没找到人。 在地狱回头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宋衿符。 小姑娘满身的伤痕,满脸的血迹,双手锁着镣铐,被挂在万丈高崖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岩浆。一群因为他闯了地狱而跟着冲进来的小鬼似乎跟她积怨极深,围着她鬼哭狼嚎,撕扯她的头发,踢着她的身体,对着她呲牙咧嘴,露出最凶狠的姿态。 而她因为被挂在上面,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猩红着眼,杀上了高崖,将那群小鬼挖心断足,全部扔下了岩浆。 没有救下师父的他,最终救下了宋衿符。 判官赶来拦下他,可他那个时候已经将近失去理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和判官打了个两败俱伤,带着奄奄一息的宋衿符冲回了七绝城。 他满身血迹,被他们拥护为王。 宋衿符是他从始至终唯一带在身边的人。 他坐在床边良久,也盯着宋衿符的睡颜看了良久。 上了天庭之后,她的确瘦了许多,原本圆嫩白皙的脸蛋,因为接连数日的奔波,已经瘦出了尖下巴。埋在他的肩上,有些硌得慌。 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她肩上的伤口,终于起身离开。 宋衿符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床边多了一本厚厚的剑法秘籍,没有别的什么异样,就连她身上的衣裳,也还是脏的那套。 她嗅了嗅味道,赶紧去找了套干净的换上。 连着床单被罩一并换过,她才觉得清爽,环顾这偌大的屋子,心下难得的自在。 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天庭拨给她的群玉殿再宽敞明亮,也不如自己睡了两百年的鬼屋好。 她通体舒畅,又重新靠坐在那把花藤椅上,将宋斐给的剑法秘籍随便翻着看了看。 宋斐死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前百般想叫他夸夸她的时候,他愣是死鸭子嘴硬,一句不肯说,如今她不提,他倒是主动将剑法秘籍送上门来了,也不知道是褒奖她,还是故意想要嘲讽她。 秘籍很厚,涵盖了一个执剑者从初级入门到出神入化所需的每一个步骤,其中剑灵一章,叫宋衿符最为上心。 所谓剑灵,自然就是指剑的灵魂。 天铸神剑,多有剑灵,剑灵可幻化成人形,成为执剑者的伙伴,通常一把剑如若觉醒了剑灵,也就意味着神剑对执剑者,已经产生了肯定。 宋衿符忽而想到,那她每次在危难时候召唤应长生,应长生都能给出回应,这是意味着,应长生已经在慢慢肯定她这个执剑者了吗? 可她其实,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 难道就靠着当初应对将之时胡乱耍的那一套剑法,应长生就对她产生了肯定?那它这把神剑也太名不副实了吧? 岩灼可是说,这是他在外头难得寻回来的宝剑。 又或者,应长生是在肯定她的天赋,在她乱耍的一套剑法中,窥出了她是个可造之材? 宋衿符不由觉得这种想法似乎可行。 应长生对她的天赋产生了肯定,宋斐嘴上不夸她,但也还是为她送来了剑法秘籍,这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之中告诉她,她应当勤修苦练剑术,将来成为一位能够自己执剑走遍六界的天才。 所谓新上手的东西三分热,宋衿符怀揣着一颗自己将来能成为执剑天女的心情,大喝一声:应长生! 应长生闻讯出鞘,倏忽飞到她的手中。 不错! 宋衿符大喜,握着它对着剑谱第一页,操练起来。 宋斐进来的时候,只看她一个人在那甩剑挽花,花里胡哨。 他手上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在空气中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 他放下汤药,直接上手扒开宋衿符的肩膀。她新换的襦裙很适合给肩膀上药,轻轻往边上一撩就能看到伤口。 看着又开始微微往外渗血的牙印,宋斐眉间顷刻冰若寒霜:你疯了? 我不是 宋衿符好似也才意识到自己伤口又裂开了,她提着剑手忙脚乱地跟宋斐解释。 她原本只想对着宋斐留下的剑谱随便练几下,过过瘾,毕竟肩膀还疼着呢,她基本功什么的也不扎实,四舍五入那根本就是没有。 但是她这回一握上剑,仿佛就跟剑互通了灵魂一样,一招一式,照着剑谱来,不夸大说是信手拈来吧,但至少每一招都不用超过三遍,她就能完全记住。 它好像知道我有成为执剑天女的本事,很听我的话,与我配合的极好。她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对宋斐道,你先前还装哑巴不肯承认我是有天赋的,但是你送我秘籍,总不能再装哑巴吧?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早就看出我是有这等天赋的? 她迫切想从宋斐身上得到肯定的回答,来叫自己高兴高兴,殷切目光注视着他,格外灵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