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页
薛姨妈听到夏太太重重说出一向走动的好几个字,难得的红了脸,有些嗫嚅的道:“我也知道你这里不容易,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求谁了——那些太太们平日里说的好,可是一提银子,个个都推的干净。” 当着和尚骂秃子,薛姨妈你是反讽学院毕业的吧? 看,夏太太不说话了吧?张翠花很坏心的想着,等会儿薛姨妈走后,夏太太会用多长时间来向自己吐槽。 薛姨妈心里也不是不骂夏太太的,刚才还对自己说什么老亲走动的好,一说到银子也变脸了不是?好在自己有备而来,她拿出了几张契纸来,推到夏太太面前:“我也不会白使了你的银子,这是我在京边的几个庄子,暂时把契纸放在你这里。等我有银子了便拿回去,期间的出息算是你的辛苦钱。” 这样主子吩咐奴才的语气很让人气结,亏得夏太太还能笑的出来:“论理说替你管两天庄子,说不上辛苦不辛苦。不过你现在等着银子用,还是把这些庄子拿回去,看看可有人通融没有,也好接着替你哥哥奔走。这庄子出息得慢,等收上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张翠花再次闷笑起来,看着薛姨妈的脸色从自大到不信到气恼到茫然:“我这些庄子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二百亩,又都是上等好田,一年的出息少说也有两万二三的银子。”你竟然不要? 夏太太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正因为出息这么好,我才不能占你的便宜,何况我这里银子实在不凑手,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买地。” 薛姨妈的脸一下子紫胀起来:“我并不是卖地。” 夏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不再说什么。 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张翠花这里开始回忆自己上一世是怎么与薛姨妈相处下来的,好象到后来自己几乎不与她说话了——有的人是真的自说自话,别人说的她能听进去的少,她能听进去的都是自己想听的。 良久之后,薛姨妈开口了:“我实在等银子用,你若是能买的话,可以买多少?”声音里再没有高高在上的自大。 夏太太估计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绷得住:“真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现在丫头还小,不急着买嫁妆田。银子又得用到差事上,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薛姨妈听到嫁妆田几个字,眼睛突兀的亮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我可以用中等田的价格卖给你。” 京边的上等田卖到二十七八两一亩,连片的田地价格还要高上二三两,可是中等的田地只卖到十七八两,要是薛姨妈所说是真,两千两百亩地的价格,差的可是二万多两的银子。 这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卖,还是贱卖的节奏呀。人家王家的女儿是怎么教育的,上一世没搞明白的张翠花,这一世仍是对此感佩不已。 夏太太面上还是很为难,她向薛姨妈道:“我手里是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我邻居倒是说过想要买地,不如我让人去问问她可买了没有,能买下多少?” 到此时薛姨妈已经完全被夏太太牵着鼻子走了,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没一会儿,夏太太派来的管家娘子已经来问张翠花,张翠花仗着薛姨妈从未见过自己,便跟着管家娘子直接到了夏家。 场面不是不尴尬的。 大家相互见过之后,夏太太介绍张翠花时,说是跟自己一产是霁月坊的老板,也是前次薛蟠冲撞的人之一,薛姨妈难得有些扭捏。 她本以为夏太太说出邻居要买地,是在敷衍自己,没想到竟是与她合开霁月坊的老板。那日薛蟠被关进顺天府原由,薛姨妈自是打听过的,知道这位孙太太的女儿,那天也是在场的。 这位孙太太也有一个女儿。薛姨妈眼下又亮了一下,对张翠花笑的很是真诚,不过在商言商,等着用银子的薛姨妈,还是想要把价钱提一提。不想张翠花并不与她说话,只找夏太太:“要不是夏收家的说这地便宜,我买谁的不是买,何必非得跟犯官亲眷扯上关系。” 犯官家眷四个字,生生让薛姨妈认清了现实,不得不按着刚才说的中等田的价格,卖出了那二千多亩地。张翠花亲自回府取了银票,交了一半后让李年去官府换来红契,才把另一半交给了薛姨妈。 看得出来薛姨妈也是肉疼的,还特意想套张翠花的话,要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撑腰。就她的段位,张翠花能让她套出话去? 倒是薛姨妈满足了张翠花的八卦之心。 宫乱之时,王子腾府与别的几家大臣府上一样,莫明的就起了火,还是在正院里烧起来的。王子腾自己没有子嗣,烧死的是他的夫人还有王熙凤。张翠花是知道王子腾夫人烧死了,还真不知道王熙凤也死在火灾之中,很是感慨了一番。 薛姨妈不知道张翠花为何对王熙凤之死这么感叹,只以为她自己也只有一个女儿,难免心软,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只是头次见面,又是求着人家买地,不好出口,只接着说自家的悲惨糟遇: 一家子跟贾宝玉幸免于火灾,却没能逃过锦衣卫的驱逐,而且锦衣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别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带走。这些地契还是薛姨妈跟宝钗两个藏在内衣之中才带出来的。 薛家还好说,在京里其实有自己的宅子,进京之后因直接入住王家,一直没有修缮,这时也讲究不得了,只能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