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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尹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怕的就是这个,原想着王家会打发体面的管家过来,没想到王子腾竟亲自过来了。贾赦倒是老神在在,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陈府尹也不好请贾赦与他一起出迎,只好自己带着属官一起迎了出去。 等带着王子腾重回府尹大堂,陈府尹出去的时候贾赦怎么坐着,现在还怎么坐着。王子腾刚才已经听陈府尹说贾赦在此,一进门便向着贾赦拱手:“恩侯兄也在,可是有公事来寻陈府尹?” 贾赦这才把身子略正了正,向着王子腾淡笑道:“王副节度使这话问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姻亲,是昨日才认识的。你竟不知道我们府上守着孝,我这个长子更是要守孝三年?”想拿公事压人吗?跟我装什么装。 所有陪着王子腾的人都替他尴尬。王子腾急不得恼不得,本想着暗刺贾赦一下,竟让他抓了自己的把柄,只好强笑道:“倒是我想差了。” 贾赦却不依不饶:“倒是你不在京营练兵,倒来顺天府,敢是找陈府尹有公事?” “这个——”王子腾更尴尬了。 陈府尹上前打个哈哈,向着王子腾让座让茶。王子腾落座之后,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说有公事找陈府尹,就听贾赦说道:“你别是为了周瑞家的那个奴才,来撞陈府尹的木钟的吧?那不过是个奴才。” 这个天杀的。王子腾再厚的脸皮,让他这么挤兑着也有了恼意:“便是为了那个奴才又如何。恩侯别忘记了,周瑞家的是我妹妹的陪嫁,并不是你府上的奴才。” 贾赦回他一个呵呵:“要不说王家女孩不读书不明理。我还以为你好歹是中过武进士的人,总要比你们家的女孩强一些,没想到也一样不通。” 被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说不通,王子腾一下子站了起来,向着贾赦阴测测道:“我念着两府世代的情谊不与你计较,你不该辱及王家。” 贾赦看都没看王了腾气得发绿的脸,转问陈府尹:“女子出嫁从夫,这话没错吧陈府尹?” 陈府尹应是不好,不应是也不对——这女子嫁妆法有明律,陪嫁的奴才们,身契也都归女子所有,王子腾说得并没有错。问题是贾赦说的女子出嫁从夫,更是深入人心,你人都是丈夫的了,陪嫁的奴才难道还不是丈夫的? 此世之人宗族观念极重,没分家的情况之下 晚辈不得有私财,所以说贾政的奴才也是荣国府的奴才,也没有错。 王子腾气得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也不理贾赦了,开门见山的向陈府尹道:“陈府尹,即是贾赦也在,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周瑞家的是我妹妹的陪房,就凭一个稳婆的话,便将人拿到顺天府,随意了些吧?” 王子腾话说得不算客气,可是有理没有?按着一般的说法,宰相门前七品官,国公府里头的奴才,自然不是说拿进顺天府就拿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王子腾不该当着贾赦的面说这番话。 就见贾赦眼睛一瞪:“王子腾,看来你王家人不光教养不好,这脑子也一般呀。这里可是顺天府府尹大堂,你竟然威胁陈府尹办案吗?!” 王子腾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刚才那话的确有威胁之意。不过能在王伯爷去后,越过王子胜这个长兄挑起王家的大梁,王子腾也不是白给的,很快就向着陈府尹拱了拱手: “陈府尹,王某一时情急,绝无威胁大人之意。只是这陪嫁之人,关系到家妹的名声,这才口不择言。即是陈府尹要审案,可否允许我旁听?” 不等陈府尹回答,贾赦已经冷笑出声:“那奴才一见你,还不觉得心里有了倚仗,能老实招供才怪。” 陈府尹两头都不能得罪,只在心里祈求属官能在这两个人吵架的这段时间,从周瑞家的问出口供来。好在周瑞家的嘴虽硬,却硬不过顺天府的板子,最后承认是自己收买了王婆子。 属官赶紧把周瑞家的供词送到府尹大堂,不想王子腾非得要见周瑞家的一面,说什么三木之下何求不遂,怕周瑞家的是被屈打成招。 这下子陈府尹也生气了,本来他已经交待属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问周瑞家的是不是收买了稳婆,不必深问周瑞家的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已经暗中给王家留了面子。 这你王子腾还觉得是屈打成招,是不是觉得顺天府这些年问案的结果都是这么来的?贾赦看着面沉似水的陈府尹,不怀好意的向王子腾一笑:“王子腾,我听说那个周瑞家的年轻时候长得不错,倒不知道你是这么长情的人。你成亲也有几年了吧,一直不要孩子,是……” “贾赦——”王子腾扑到了贾赦的面前,扬起拳头向着他的面门就招呼了过去,等着这一拳打实了,才发现贾赦不躲不避,还向着自己冷笑,心下一紧:坏事了。这就是一个混不吝,结结实实等着自己的拳头,一定有后招等着自己。 贾赦向陈府尹拱了拱手:“陈府尹,今日多有打扰,来日圣人面前,还请你如实回禀。”说完头也不回扭身便走。走到一半才转回身,向着陈府尹露齿一笑: “陈府尹,那份供词我可是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若是那个奴才有一字翻供,可别说贾赦不讲交情。” 鬼才和你有交情。陈府尹哭的心思都有了,见王子腾还在发愣,也不愿意此人再留在顺天府,出言提醒道:“王大人,贾赦怕是要参奏弹赅你,还是快想想怎么办吧。”那就是个滚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