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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可我觉得这样挺好。”曲谙耸了耸肩。 “人啊,多少得有个牵挂。”小藤叹息道,“您若是成了亲,或许就能豁然开朗。” “成、成亲?”曲谙愕然,“我这个短命鬼?” 小藤细眉一横,“瞎说什么呢?连大夫说您因祸得福,福大命大,他的话很准的。” 曲谙失笑,“小藤,你还是多替人家姑娘着想吧。”没人会愿意嫁给一个病人。 “好歹先见一面。”小藤小声道,“终日留在这方寸之地,总归不是办法。” 曲谙似乎有所触动,“我会好好考虑。” 小藤便将此事告诉了连宵,本以为要被挫败,但连宵竟也同意了。 “他是该多认识些朋友,兴许能找回以前的他。” 询问完曲谙鬼魂的前因后果后,风里一人伫立在窗前,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他不信鬼神,但那两人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九圩小城看见了曲谙,结合空云落失心疯般没日没夜地在外边找人,没准曲谙……真的活着。 只是不晓得他是如何从火葬中逃生,不过曲谙这人不可思议,有什么门道也不为过。 那这就太有趣儿了。 若是真,他自然没好心到要帮空云落做事,况且曲谙未必愿意再回到空云落身边,但这必定会让阮誉开心,是最大的好处。 若是假,那就让空云落空欢喜一场。 也不知曲谙的死给了空云落何种刺激,他仿佛成了僧佛一般,一边找人一边行善,短短一年,就走遍了半个华风大陆,一天也未曾停歇。 风里猜测,要再过一年,兴许他就能收到空云落累死他乡的消息。 那太不解气了。风里恶劣的想着。 按道理说,曲谙死了空云落再无软肋,应当无懈可击才是。但风里知道,曲谙永远都是空云落的软肋,只要与此人相关,空云落就能心甘情愿的卸下自己的一切。 比起身体的伤痛,曲谙才是空云落真正的痛处。 风里很乐意让空云落切身痛上几回。 这感受比起当初空云落也为了让阮誉加入山庄,逼迫阮誉手染鲜血时,给他的痛苦,不知哪个更伤。 空欢喜一场后,在把不归山庄这摊子扔给空云落。 他要带阮誉离开,让阮誉的人生恢复原样。 曲谙的风寒一好,便主动提出想出去走走,连宵给他指派了两个人手跟着。他与九圩的知府关系不错,这几日又无外人入城,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九圩内,曲谙是安全的。 连宵还认真地与曲谙谈了谈成亲之事,他认为曲谙愿意成家自然是好,但近期暂且不行,至少要再等两年。两年后空云落也该彻底死心,曲谙的身子也能调养过来,不至于让人家姑娘担心守寡。 曲谙乐不可支,觉得连宵就像女儿出嫁前的老母亲。 “我还不打算嫁咳,娶亲。”曲谙道,“不过想试试另一种生活。” 连宵似懂非懂,成亲了不就是另一种生活? 曲谙没解释太多。 次日一早,曲谙在两个家仆的护卫下,走出了医馆。医馆外就是坊市,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曲谙伫立了片刻,上次出门是半夜,不作数,上上次则是半年前,连宵执意要带他出去透透气儿,沾点人味儿。那时也是这般热闹,只是他坐在马车里,薄薄的车壁仍能将他与世人隔绝开,不能影响他分毫。 可这一次,他切实站在热闹之中,仿佛重回人间,普世的喧闹一点点敲击他的内心,蹦出温暖的火星。 原来他还是人,仍对人间眷恋。 这微妙的思虑很快被填埋,曲谙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身旁的家仆从小藤大夫那得知曲谙有一心仪之人,便道:“安公子,文府在南面,我带您去。” “去文府作甚?”曲谙不解,接着低声道,“大小,小大,你俩可知那种地方在哪儿?” 大小小大一脸茫然,“那种地方?” 大庭广众之下,曲谙也不太好意思,只含蓄道:“就是那种莺歌燕舞、花红柳绿、欢声笑语之地啊。” 大小小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缓缓浮现的震惊。 “您、您要去青楼?”大小惊道。 小大道:“您的身子骨受得了么?” 曲谙嘴角抽搐,感受到了直白的内涵。 “你们的思想都干净点儿,我不过想去听听曲儿罢了!” 顺便喝点儿小酒、看几眼漂亮姑娘,这种生活,真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九圩民风淳朴,不比中芮、潋城这些繁华,连烟花之地也是淡淡,没有姑娘在外招揽客人,从外头看就像茶馆,名字也很雅致,叫新竹居。 进去后,才看出它与寻常茶楼的不同之处,大堂里的“伙计”都是女子,中间搭起的矮台,有位面蒙轻纱,内搭细带小褂,外罩金色纱衣,婷婷袅袅的女子婀娜侧坐,琵琶抱怀,纤纤细手拨弄出婉转琴音。 她哼唱着一首情曲,嗓音温软有情,令人忍不住驻足。 一曲终,她将思绪从词曲中抽离,美目流转,再定睛一看,台下站着一青年,正含笑看着她。 她颔首示礼。 台下之人正是曲谙,他真诚地赞美:“姑娘的歌声,宛如春风拂过桃花,叫人心生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