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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苍茫的雪原上,雪花如鹅毛纷纷,容鸿雪不在身旁,他的手里还抓着唐怀瑟之冠。 ……这是哪? 易真转了一圈,脚底踩在厚厚的雪堆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里没有其它颜色,就连天空也沁出牛乳般的光晕,仿佛世上再无如此纯白的地方。 “容……”他刚想叫一嗓子,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找不到自己,容鸿雪估计比他着急多了,这一嗓子再别招来什么别的东西,那才是得不偿失。 易真运转摩罗幻身,化作一团烟雾,掠在雪原之上,四处寻找着容鸿雪的印迹。 这到底是哪里呢?陨星辰消失也就算了,连贤者神殿,还有贤者的王都也没了,这压根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级别,想来应该是陨星辰把他们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易真继续往前游走,他低头俯瞰,雪地上逐渐出现了巨大交错的痕迹,开战的痕迹。他急忙停下,细细观察着地面。 战火纵横的疤痕一路延展,铺满了易真目力所及的雪原,密麻割开的沟壑,恰似深渊的裂口一样可怖。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结果,而且…… 易真降落下去,摸着伤痕累累的大地。 而且,这也不是新造成的,这些更像是古战场的遗迹,千百年来一直保留在这里,无论下了多大的雪,刮了多久的风,都不能将其抹去。时光宛如凝固,雪原就像一尊水晶的棺椁,它没能留住美人倾城的青春容颜,只是留下了这些满目疮痍的印迹。 好熟悉……易真盯着它们,目露困惑之色。 真是眼熟啊,就像他曾经见证过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抑或在迎接命中注定的轮回之前,就于梦中看过了千百次。 这究竟是哪里? 他放缓了速度,犹如轻缓的风,流连过牛乳色的天空,脑海中同时有光影斑斓,掠过他空白一片的记忆。 “易真……” “……易真!” “易真,那是你男友吗?” “……好帅哦,但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在说话? “哇!订婚戒指!” “容氏的大公子啊……继承人呢……” “……攀上高枝了,凭他那张脸……” “……嫁个病秧子很了不起?容怀宇可是有不少私生的弟弟妹妹吧,不是前些年才接回来一个……” “别说了别说了,他听见了……” 易真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谁的记忆? 他自己的? ——教堂的穹顶高旷,富丽堂皇,繁花犹如簇拥的锦缎,圣洁的天光在水晶彩窗上飘渺漫荡,长颈的雪白玫瑰清丽曼妙,他头上蒙泄而下的雪纱亦是清丽曼妙。他挽着身边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周遭的世界一片暖白,唯有两样事物,闪灼着刺目的色彩。 他纤弱手指上的沉重钻戒。 人群里始终盯着他的男人,目不转睛,幽绿的眼瞳带着狼一样的阴鸷冰寒。 闪回的所有场景,就像一团氤氲在水中的墨,飞快淡化,旋即蔓延着消逝。易真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他转身,崭新的场景也随即绽开在他面前。 ——他成为了容怀宇的妻子,却依旧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庄园内不住受到冷遇和白眼。他却不敢用这点小事去麻烦他先天有疾,却被家主容擎赋予了厚望的丈夫,唯有双目垂泪,在幽静的花园中徘徊。 林间却是有人的,那个如狼的男人发狠地缠着手上的绷带,他浑身是伤,骨节处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他擦掉脸上的眼泪,蹲下来看着男人。对方是丈夫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个有如小社会的大家庭,他拥有比自己更不受重视的地位,“我这里有药……你还好吗?” 男人停下动作,眼神尖锐地凝视他。 这记忆已经太过陈旧,足以泛出破损的暗黄,然而他们对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是发生在昨天,发生在上一刻。 “你哭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些人看不起你?” 他吃了一惊,脸颊不由涨红:“你……” “要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力量,就只能像死肉一样,任人宰割。”男人自顾自地低声说,“你选容怀宇当你的靠山……” 他抬起头,看着讷讷的青年,暴虐的怒意突如其来,他一把拿走易真手上的药剂管,冷笑道:“跟你说这个有屁用,快滚!我闻到容怀宇身上的味儿就想杀人。” 画面定格,继而从立体的影像,缩减成扁平的照片,那照片也被火舌舔舐。飞灰与火星飘舞,随风吹向未知的远方,易真顺着它们远去的方向远眺,看见新的陌生场景。 时间似乎加快了,它飞速快进,跳到了容怀宇的葬礼上。容擎死后,他的大儿子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狼子野心的兄弟不会放过他的命,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遣散身边亲近的人,好让自己不至于连累他们。 容怀宇为他的男妻准备了足够下半生过活的资金,但还没等他送走妻子,他就变成了一具棺材里的冰冷尸体。 孤狼的报复凶恶猛烈,易真浏览着这段本应属于自己,不过,又确实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果然看到了那一幕。 ——男人在容怀宇的灵堂上,轻慢地压住兄长的遗孀,视对方竭力的挣扎抵抗于无物,不仅吃光了他嘴唇上的唇膏,也吃掉了……很多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