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页
只是眼下并不能再做些什么,寿光县主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了她几句。 待到寿光县主离开后,就闻得墨竹的一声通报:“王妃,英国公来了。” 这一声“英国公来了”对宇文修多罗来说,犹如天籁。她忙走出去迎接,就看到李勣虽略有些老迈,却举步生风的身影。 “丫头,前日圣人已经极力争取,但长孙无忌那个田舍汉为了排除异己,还是不肯松口。看来,明日朝堂上,我就要率人向那个田舍汉发难。”李勣坐下后,就气愤不已地拍了桌,身上杀伐威严气甚重,连“田舍汉①”都骂出来了。看那架势,是恨不得将长孙家族都问候一遍。 他这人一向只喜纵横沙场,快意人生,也不想参与这些朝堂之争。连太宗的玄武门之变,他都保持中立,未曾参与。永徽元年时,李勣甚至主动辞去尚书左仆射一职,但这一次,长孙无忌算是惹到他了。用宇文修多罗的话说,就是长孙无忌在李勣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宇文修多罗忙递了一杯李勣最喜欢的甜奶茶给他:“师父且消消气。我有一主意。” “哦?”李勣一向知晓这丫头古灵精怪,主意不少,忙道,“快快说来。” 宇文修多罗带着李勣走到了院子里。她先前与墨竹一起准备的,正是硫酸铜水,将硫酸铜水喷洒在地上的火焰上,就见惨绿色的火焰腾得跃起②,让李勣都是一惊。汉代《淮南子》中已经有了硫酸铜的记载,唐时自然也容易寻到。 “师父觉得,若是以此物充作鬼神唬人,该当如何?”宇文修多罗笑得狡黠。 惊讶过后,李勣抚掌:“好!甚好!丫头,接下来的,就由我来安排。” 是夜,万籁俱寂,空中一轮孤月映照着太极宫阙,映照着长安城中被分为菜畦般的一百零八坊。 坐落于崇仁坊的长孙府中,长孙无忌跪坐在书案前,放下了手中的一卷书,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想着,该将李恪的亲弟李愔一起杀了,将李福流放了。而他身旁的侍从则道:“阿郎,今日长孙诠前来,阿郎不在,郎君已经将他打发走了。”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作回应,他就知道,就算长孙诠是他们长孙家的人,在知晓李福之事后,也会前来求情,让他放了李福。 不为别的,只为不让新城公主伤心。 紧接着,长孙无忌又问道:“新城那里一切都还好吧?” 侍从应答道:“回阿郎,有娘子陪着,贵主一切安好,娘子也将消息都拦着了,不会让贵主知晓的。” 长孙无忌听罢,挥了挥手,示意那侍从退下,他独自一人静坐在房内,忽然回想到了今日在大理寺时,召李福前来问话的场景。 “赵王,某派去勘察的人禀告说,第一道宫门之上并无撞痕,可见是赵王将他们放了进来,不知你有何话说?” 而李福不慌不忙地道:“十七姊说房遗直对她无礼,夜叩宫门,要让九兄为她做主。且宫门有三道,在将她们放入第一道宫门察觉不对后,我已下令关闭第二道宫门。” “就算如此,宫门已锁,你为何还要放高阳公主入宫,算是失职之罪。且高阳公主自己说,你也是她的同谋。” 看来高阳公主已经疯了,四处攀扯,要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李福接着道:“若我是十七姊同党,就不会在那夜亲自让人擒获了她。在场守将及士卒皆可作证。”说罢,又直直地看向长孙无忌,“长孙相公一定知道,若我大开宫门,她是有机会杀入太极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他这样的眼神,让长孙无忌此刻回想起来还是会皱眉。 除了高阳公主和房遗爱,他已经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江夏王李道宗,赵王李福等一众李唐宗室亲王,执失思力,薛万彻,柴令武等皇亲国戚,都被关在大理寺监牢内。这些人中,自然也有无辜的人。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他房内的烛火被尽数吹灭,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长孙无忌一惊,抬头厉声问道。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幽幽的惨绿色火焰突然冒起,让人毛骨悚然。长孙无忌乍然一见,自然会惊吓害怕。那一阵“鬼火”自顾自地燃烧着,甚至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先帝李世民的声音。 “辅机③ ......” 听到李世民的声音,长孙无忌的心里本能地一凛...... 此时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长孙府。第二日,先帝李世民因宗室被牵连者甚多而显灵于长孙无忌府邸之事就传了出去,此时不只是民间了,就连文武大臣都在议论纷纷,看向长孙无忌的眼神也变得异样。 此时是东方未晞,天将破晓的早朝时分,大臣齐聚太极殿。今日的长孙无忌看起来却是稍有些恍惚,面有疲态。 素来不问政事的李勣此时手持象牙朝笏,走上前去,朗声对上首的李治道:“圣人,某有事要奏。”说罢,便指向了一旁的长孙无忌,“擒获高阳公主的人是赵王,照理来说是有功该赏,为何长孙无忌反而将赵王拘押于大理寺多日。” 见李勣发难,长孙无忌这边的褚遂良自然开口了:“长孙相公奉命审理此案,你为何要插手啊。且高阳公主自己说了,赵王确实是她同党。” 听到此话,李勣嗤笑一声:“高阳公主素来与吴王他们交好,此刻为何不招供说吴王,荆王他们是同党,反倒是攀扯赵王。可见逆贼叛党是想要拖人下水,他们的话,岂可当真!”他难得如此强势,步步紧逼,“先前圣人曾召长孙相公入宫,要长孙相公释放赵王。长孙相公连圣人的话都不听,难道,你当真是想独揽朝纲,做当世王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