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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不明白。“我属于谁,由我自己的心决定,除此以外,任何人都干预不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仉星航四肢充血,不敢再看他了,错开目光。“别这么说,哥,我会忍不住给你终身标记。”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所以说完这句话就牢牢闭上了嘴。 狭小的课桌间两人都安静了,随即上课铃响,周围仅有的嬉闹说话声音消失,吴敏峰站上讲台,打开ppt,话题终结,就这么开始上课。 。 他们彼此谁都没说话,一直沉默到放学。桌椅挪动和卷子哗啦声混着哀嚎结束了劳累的一天。 老黄脑瓜锃亮埋在猪突狗进奔向的学生间,手握卷子翘脚指点。 “阮芳雨,你跟我来。” 阮芳雨正收拾好了书包,见老黄“风雨飘摇”的堵在门口,随意往肩头一甩麻利跟着出去了。 . 放学后被老师留下谈话十分正常,但每个老师都有特点——老黄能逼叨虐心、吴敏峰下手狠虐身,万晓倩虐心又虐身。 等阮芳雨被老黄念完经回来,整栋教学楼的灯都熄了。他下到一楼,打算直接出车棚,走到大厅时心中鬼使神差冒出一个念头——仉星航会不会在教室等他。 他回头看了眼空旷楼梯,心里虽然觉着他不至于那么傻,但还是折了回去。 安全出口的幽绿色微弱灯光勉强照亮空荡荡走廊,窗外夜色漆黑。仉星航缩在角落,后背靠墙,垂着眼眸,漠然听自己心脏交织成雷疯狂跳动,楼梯处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他终于抬起头,低低朝声源喊。“哥。” 他竟然真在教室门口等。 “你是个傻的吗?”阮芳雨无语了。“万一我不回来呢?你在这里守一晚上吗?” 仉星航没有说话,极轻极轻笑了。他当然知道在原地等是不理智的。 十四岁那年,林秋萍为了追莫城的飞机,将他丢在了街上,他知道自己应该追过去,紧紧牵住衣袖,哭喊着说“妈妈不要走”,这样还有一丝机会不被留下,但他没有。课本案列以及各种成功人士宣讲都鼓励人们勇于追求,可仉星航日复一日只会用守在原地——被抛弃了就被抛弃了,被接回去就被接回去了,他默然站在原地等待。 他居无定所,阮芳雨是他跟目前那个虚幻“家”的唯一联系。仉星航不知道白天说了那句话后还有没有资格再一起回去。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在原地等着,被抛弃了就抛弃了,但想要他的人,一定会回来找他。 “哥,我还能跟你回家吗?” 阮芳雨一怔,满肚子牢骚就这么噎在喉咙里。 “不然呢?”他拉了拉书包带,转过身往回走,随意地说:“找个时间,把东西都搬过去吧,别拿太多,咱们地方小,放不下。” 第74章 滚鸡蛋 台风过境后天又好了起来,烈日骄阳,校园内樟树浓绿的叶子在炙热阳光灼烤的耷拉下脑袋,连蝉聒都叫的没精打采。 仉星航彻底在老城区的小屋里住下来,公寓里属于他的东西本就少,两三趟就全部取完。 屋子里奢侈华贵的日用品,包括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孤本书籍,全都留在原地。他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和自己的鞋。 · 仉星航从装修别致的公寓正式搬进巷弄口的狭小平方,曾经说的我有一个家,终于成为了我们有一个家。 白日阳光灼晒,夜晚热气也随着风翻滚,屋内闷的如同汗蒸。仉星航和阮芳雨穿着一样的汗衫裤衩拖鞋,和阿嬷一起坐在巷子口老槐树下跟叔婶伯伯一起纳凉。 老旧巷子“只见旧人去不见新人来”,它立于灯红酒绿的都市中,就像光鲜亮丽裙子上一块不起眼的旧斑,稍微年轻和有经济能力的都搬出去了,只剩下一群老弱和鳏寡。 仉星航来之前,阮芳雨是这里仅有的小孩,大家哄着他长大,自小乖巧懂事的小崽没人不喜欢。许建三玩笑地问:“阮阮,听说航航学习比你强啊,这次考试还能拿第一吗?” 阮芳雨靠在老树根上,右手在黑暗中始终被仉星航紧紧牵着,闻声,择了下唇。“有点难,说实话,他确实比我厉害。” 周围人笑了,不知道谁说:“还挺大度。” “那当然。”阮芳雨做了一天家教,吃过饭后又困又乏,懒懒说:“这是我弟弟,比亲生的还亲。” 阿嬷笑着在旁边给他们打扇子,也不厚此薄彼,给这个扇两下又给那个扇两下。 旁边人说:“你阿嬷有福,这个年纪又添孙子。” 两个孩子从春天开始就在巷子里出双入对,对于那层窗户纸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捅破,生活的困苦虽然能够将人变至面目全非,但底层人民都擅长在辛劳中寻找欢乐,也醇厚善良…… 深夜的风转凉,渐渐驱散白天燥热,蚊子嗡鸣,许建三割了艾蒿点燃一小堆营火,冒着苦涩又清香的烟。 时光在在夏夜不紧不慢往前挪…… · 清晨阮芳雨被一阵次啦的油爆声吵醒,恍惚间闻到浓烈的焦糊味,还以为是屋里老旧电路起火,瞬间从床上弹起。 “哥。”仉星航将滴油的铲子留在锅里。“我想给你煎个蛋。” 满屋油烟呛人,阮芳雨跳起的心又倏地落回胸腔,砸的他刚睡醒的脑子发晕,懵懵说:“所以你准备把家烧了?”他趿着拖鞋下床,看锅里黄黑相间的惨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