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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在太平身上只能看见天真,半点野心的味道都嗅不到,这样的同盟,他比任何人都放心。 太平轻颤,“二哥,我只怕……” “谁当天下都好,只要他姓李。”李贤的手落在太平肩头,重重拍了三下,“当年平阳昭公主可以率三千娘子军力保大唐山河,二哥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二哥留给你的八百幕僚,好好守护我们的李唐江山。” 太平除了点头之外,她不知这个时候说什么妥当。 辞别了李贤之后,太平本该趁着宫门还没有下钥,先赶回东宫,晚上悄悄把二哥埋藏的名册挖出来。 可此时她全身发寒,只想找个地方暖上一暖,从她走出承庆殿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婉儿。 “春夏,去把上官大人请去太液池畔,本宫今晚想乘舟赏月。” “诺。” 紫宸殿绝对不是说话的地方,哪怕是清晖阁,只要把殿门关上,便会招来阿娘眼线的揣测。她想见婉儿,却还是要保护婉儿。索性敞亮了泛舟湖上,茫茫湖面也藏不了什么眼线,她也少分神旁顾暗处。 春柳如烟,沿着太液池密密地植了一岸。 黄昏的微风吹拂柳丝,垂在湖面上的柳丝轻荡,晃起了一痕痕涟漪,荡漾远去。 太平站在岸边,远望沐在暮色之中的错落宫阙,霞云远山。 本是富丽堂皇的大明宫盛景,在太平此时看来,却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是属于皇室同室操戈的血腥味。 要成佛,先入地狱。 欲上龙椅,先举屠刀。 太平已经踏上了这条道,已经注定不能不沾血腥了。 内侍们候在太平三步之外,看着公主殿下发呆了多时,也不敢多问,只能安静地陪着。忽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内侍们往后瞥了一眼,瞧见来人是谁,便恭敬地对着婉儿微微垂头。 “上官大人来了。” 太平听到这个称谓,只觉心间被熨了一记暖印。她站在水光畔,沐在暮色中,回头莞尔,温声道:“素闻上官大人才思敏捷,今日泛舟,还请上官大人作诗一首,记下这大明宫的太液池景。” “臣遵旨。”婉儿领命。 内侍们搭好上船的板子,踩了踩,确认稳当了,才请太平与婉儿入船。 两人带着贴身宫婢上了船,负责摇浆的宫人们划动船桨,宫船便离了岸,朝着太液池深处驶去。 春夏与红蕊将瓜果与葡萄酿端入舱中,两人便知趣地退出了船舱,候在船舱外,静待主子的吩咐,也算是帮两位主子盯梢。一般来说,在船尾摇桨的宫人是不会跑到舱边来偷听什么的,只是为防万一,春夏与红蕊必须多个心眼。 暮色从舱窗落入,照在了几案之上。 太平牵着婉儿一并坐下,她当先展开了宣纸,拿了镇尺压住,含笑望向婉儿,“婉儿,今日我看你写。” 婉儿轻笑,“殿下今日怎么忽然有兴致赏月?”她知道太平反常,一定事出有因。 太平本就不想瞒她,“今日探视完二哥,想……”她望着婉儿,语气中多了一丝撒娇,“找个人给我捂一下,去去寒意。”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婉儿满眼疑惑。 太平望向舱门之外,“阿娘真的很厉害,我只怕两辈子都追不上她。” “殿下怎会有这样的感慨?”婉儿更是好奇。 太平笑而不语,忽然躺了下去,枕在了婉儿的膝上,拉了婉儿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暖一会儿便好。” 殿下的掌心很凉。 婉儿很快便觉察了,不禁柔声道:“臣会陪着殿下的。” “婉儿,只要你在。”太平望着婉儿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温柔,也一如既往的笑意温暖,“我若有一日在权欲之中迷失了方向,你可愿牵一牵我?” 婉儿点头,覆上太平的手背,“臣会一直牵着,若是牵不住,臣便随殿下一同去。” 太平忍不住笑了,“我可舍不得。” 婉儿也笑了,“臣也舍不得。” 太平听得心暖,翻身坐起,指了指自己的右颊,“本宫怎么不知道上官大人舍不得呢?” 婉儿匆匆往舱门外看了一眼,低声嗔道:“这儿不可孟浪。” “哦。”太平故作不悦。 婉儿轻叹,太平就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会逼她如何,哪知脸上突然印上一吻,这猝不及防的惊喜竟是让太平的心微微一颤。 婉儿低声问道:“够不够?” 太平哑笑不语。 婉儿就知道她是个得寸进尺的,忽然扬声道:“红蕊,绕船走一圈,瞧瞧月亮可升起来了?” “诺。”红蕊与春夏相视一笑,大人与殿下的这种暗语,她们两个心知肚明。所谓绕船,就是想让她们两个左右值卫,可别让旁人坏了好事。 就在两人乖巧地走到船舱的小窗边值卫时,春夏含羞往里面偷偷一瞥,当即红透了脸颊—— 大人揪住了殿下的衣襟,红着耳根一口吻上。 春夏连忙回头,心跳狂乱无比。 “殿下想要什么,臣都愿给殿下。”婉儿并不怕死,怕的是不能陪殿下一路走到底。明知不可,只要是殿下想要的,她都甘心奉上。 不知怎的,春夏听见这句话只觉烫耳。她连忙捂住双颊,顺势捂上了双耳,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的上官大人,说起情话来如此直白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