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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遇道：“你跟我回来住吗？你住我就不卖了。等把这套房子卖了，再凑一点，我们应该能够上那套房子的首付，你不是看了很久吗？” 那套房子是说那套在北京，季放看上了却买不起的小别墅。 说来惭愧，季放和周衡遇在北京打拼那么年至今还是租房一族。租房自由是自由一些，但总归还是少些安全感。今年八月份的时候，房东突然说要给他们涨两千块钱的房租，季放受不了这个气，当即决定买房。 季放对于房子其实没什么个人要求，有一张床能睡觉就行。但是周衡遇喜静，而且考虑到周衡遇在医院里的工作强度比较大，季放就想找一个闹中取静的小房子，离周衡遇工作的地方近一点，周衡遇值夜班的时候，他还能过去送点宵夜，陪陪床什么的。 季放物色了挺久，最后相中一套在周衡遇工作的医院旁边的一套背靠小山的小别墅。 这小山上有树，树间有个巴洛克风格的小亭子，和周衡遇外婆家的那个一模一样。周衡遇看见小亭子的时候眼睫一垂，神情蓦然温柔，季放从那一刻起就认定这儿就是他和周衡遇的家。 这套小别墅可以说是满足季放对家的所有幻想，除了价格。 三年前季放和杨桉出来单干，合伙开了家小公司，大大小小也是个总监。而且他不赌不嫖没孩子，除了打打游戏，没有一切烧钱的不良爱好，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够不上这套小别墅的首付。 周衡遇虽然没和季放说过喜欢，但季放就是知道他很喜欢这套小房子。他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周衡遇对季放几乎没有要求。季放都不知道他能为周衡遇做什么，好像只要是他，周衡遇怎么样都可以。 现在他总算知道自己能为周衡遇做什么了，他可以给周衡遇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家。 季放那段时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是在辛勤工作，就是在公司画大饼，搞演讲，鼓动公司大小员工为了梦想拼一把，其实他就是想多做两单，给周衡遇买套房而已。 周衡遇确实挺喜欢这个房子，但是也没有说多么多么喜欢，非这套房子不可。但他一看季放那么拼命，以为季放对这房子情有独钟。他今年三十三，医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主治医师，不收红包不买彩票，实在也没这个本事帮季放拿下这小别墅。 他百转千回地一琢磨，突然想起他妈在江城给他留了一套房子，就是他高中和他姐一起住的那一套。 这房子旁边最近又修了个地铁八号线，周围房价都跟着水涨船高，寸土寸金起来。现在出手肯定是供不应求，说不准就能帮季放凑足首付。 周衡遇在网上挂了一个买房公告，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和他联系，表示有意接手。周衡遇因为是在帮季放筹钱，也不讲什么情怀不情怀，完全价高者得。 掰扯了一两个月后，周衡遇和一个中年人谈好了价格。这次他和季放回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趁着年假把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搬出去。 季放把车停在树前，仰头看着那扇挂满青苔的窗子。恍然间，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十七岁少年青涩的脸。十六年弹指一挥间。 房子还是当年布置，只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些年周衡遇在北京上大学，周衡琦常年人在国外，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再在这间房子里住过。 周衡遇季放带着口罩整理起来，二人为了提高效率分工合作，周衡遇整理厨房客厅和周衡琦的房间，季放整理周衡遇的房间和厕所。 周衡遇本来就有点洁癖，房间里井井有条。他还有点念旧，用着顺手的东西会一直用，很早就带到了北京，因此房间的东西不多，需要整理的东西更少。季放现在只需把他书架上的书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搬上车再带走就可以了。 季放从右往左一摞一摞地顺着搬书，搬到第五个格子的时候，发现这个格子里只有一本书，是王小波和李银河的《爱你就像爱生命》，这本书后面是一个黑色的大盒子。 按照自己对周衡遇的认识，季放觉得这个盒子里很有可能是周衡遇的卷子。周衡遇对他做过卷子爱若生命，尤其是考得不好的，错题很多的卷子。高中时，季放有一次用周衡遇的卷子垫饭，周衡遇气得两节课没和他说话。 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测，季放打开了盒子，没想到盒子里是一堆小纸条还有一个空的可乐瓶。 第一张小纸条上是“你英语多少分？” “一百一十八。” 一个下跪的小人，“膜拜大神！” “你多少分？” “一百零五分。” 第二个纸条是“怎么样？你同桌没给你丢脸吧？”后面是一个叉腰微笑的小人。 下面一行字是“不错。”后头跟了一个笑脸。 季放泛黄的字条，露出一个怀念的笑脸。原来当初这些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的小纸条被周衡遇一一拾起，妥帖珍藏，如珠如宝。 但是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个笑脸很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当年周衡遇高冷得很，没给画他这个笑脸啊？他把这张纸条握在手心，等下打算去问问周衡遇。 季放又拿起那个空的可乐瓶子，瓶身上用马克笔画了一个下跪哭泣的小人，旁边还有六个丑不忍睹的大字“别生气，对不起。” 季放记得当年周衡遇接受道歉之后还是不高兴，因为季放告诉他自己哄谁都是画小人。当年的小傻逼季放根本不知道周衡遇为什么不高兴，隔了十几年他终于明白了，他们家这位当年就是个小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