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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不说话了, 静静看了他半晌, 最终默默侧过身去, 背对着燕沉潇,似乎放弃了,又似乎生气了。 燕沉潇逐渐听不见她的动静,心里打鼓似的,他小心翼翼唤她一声,“……妻主?” 甘棠没有吭声。 没有听到回音,燕沉潇心里更紧张了,像是紧绷的弦,犹豫了半晌,终于探出了头。 “妻主?” 他的声音有些晦涩。 甘棠闭着眼没动,燕沉潇手撑在床榻上半直起身,探过身子去看她,只见她长睫覆盖在眼睑上,闭着眼充耳不闻,顿时难过了,唤道,“妻主?” 他没料到,他这句话才落地,甘棠便睁开了眼,同时身体往上撑,把他翻了过去,半压在他身上,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燕沉潇被她吓了一跳,顶着她的视线,目光闪烁。 甘棠居高临下,“殿下若是当真没事,为何躲我。” 燕沉潇怔怔的,喉头梗塞,压根说不出话,许久过去,他举过手臂掩过眼睛,自暴自弃,“妻主……妻主若是真想看……那便看吧。” 因为向上举的动作,衣袖露了一半,懒懒地搭在藕节般的手臂上,莹润纤细,白得晃眼。 话是这么说,可紧抿的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不情愿。 甘棠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燕沉潇尾音轻颤,“嗯”了一声,手臂还是紧紧掩着眼睛,不敢看甘棠,也不敢接收她的目光。 甘棠沉默,许久掀开他的衣服瞅了瞅,纤长的眼睫微垂,视线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过去,只见莹白的肌肤上伤痕错杂纵横,又因为新肉的生长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粉红色和灰棕色……有些骇人。 甘棠表情平静,燕沉潇却觉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如实质,带着微凉的意味,扫过身上时几乎让他战栗,像是细针扎了进去。 他忍不住咬紧了唇,难过得颤抖。 这么难看的,她全都看见了,是不是觉得丑…… 甘棠没发现他的异样,发现他的伤大多数确实都愈合之后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 燕沉潇“嗯”了一声,哭腔明显。 甘棠听到了,目光一顿,只看见他紧握着拳头横在眼眸上的手,骨节分明,因为用了很大的力气,关节泛着苍白和粉红。 看他这么害怕的样子,甘棠心中顿时生出了愧疚,“……对不起。” “殿下既然没事……那便好好休息吧。”她把被子给他盖好,掖了掖被角,“夜也深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说完,又看了燕沉潇半晌,只见他还是掩着眼睛不肯看自己,也不愿说一句话,更加苦恼了,“殿下……对不起。” 她顿了顿,“……我去偏房吧。” 既然他不想看见自己,那便让他缓缓,剩下的事,包括他之后的安排,明天再说。 燕沉潇听到她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感觉到了甘棠的动静,她真的要走。 甘棠才要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燕沉潇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从掩着眼睛变成紧紧揪着她的衣袖,骨节泛白。 他的面色很苍白,黑眼珠紧紧盯着甘棠,泛着一种固执的光,却咬着唇一声不吭。 甘棠微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疑惑道,“……怎么了?” 燕沉潇把她往回拉,固执道,“妻主别去,在这儿陪我。” 他哀求着,眼眸闪动,像是润了泉水,说道,“别扔下我一个人。” 甘棠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又默默躺回了床,像燕沉潇方才那样,横着手臂掩住眼睛,“……那便休息吧。” 燕沉潇扯着她的衣服应了一声,蜷缩着身体贴在她身边,黏人却又不看人,十分矛盾。 两人没有再说话,许久过去了,久到甘棠快要睡着的时候,燕沉潇又起来了。 他越想越难过,也越发觉得甘棠是被方才他的样子吓到了,胡乱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质问。 他半压在甘棠身上,眼睛紧盯着昏昏欲睡的甘棠,嘴巴张了很久才问出声,颤颤巍巍的,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妻主……妻主方才是不是觉得我丑……” 甘棠昏昏迷迷,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看他,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含糊问道,“……什么?” 燕沉潇一对上她的视线便觉得难受,却不愿意移开,脸色苍白,再次问道,“妻主方才是不是觉得难看?” “是不是嫌弃我了?” 甘棠;“……” 她稍稍清醒过来了,看向问着问着就泪眼汪汪的他,一瞬间无话可说。 燕沉潇伸出莹白的指尖抹了一把眼泪,又问道,“妻主是不是觉得我难看,嫌弃我?” “没有。”甘棠如实回答,“没有嫌弃。” 事实上,她刚才就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因此也压根想不到原来他方才躲着不给看,是因为害怕自己嫌弃他。 她顿了顿,神色变得认真,“不嫌弃,不丑。” 燕沉潇埋头在她肩窝上,“……真的吗?” 他自己都不想看见的,那么难看的,他很讨厌。 怎么会不丑? 甘棠点头,“真的。” 燕沉潇忽而抬起头,眼眸像是被清水洗过,莹润洁白的脸颊上泪痕犹存,红唇委屈地下压,姿态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