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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华嬷嬷也在一旁打量这宫女,她示意永儿退下,但吩咐:“就在门外头,我另有话交代。”之后便问华嬷嬷,“你盯着那孩子看,看什么呢?” “奴婢觉着这丫头眼眉里像一个人,可是不敢说。”华嬷嬷应着,可是说完就后悔了,她不该挑起太后的心思。 “莫说你觉得像,我也觉得像。”可太后却猜透了华嬷嬷的心思,但似乎原本就是事实,所以太后一眼就看得出,她道,“这孩子和安颐十几岁的时候很像,宫里如今见过皇后年少时模样的,几乎就没有了。安颐去了那么多年,莫说年少时的模样,就是走之前的样子,也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华嬷嬷垂首道:“是,但主子和奴婢是看着皇后娘娘长大的,忘不了。” 太后眼眶微红,叹道:“那时候姐姐和我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就这么走了,她倒是和姐姐作伴去了,留下我在这里,除了你竟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皇额娘那会儿,我们府里的,十三爷十四爷府里的,哪一个不是像闺女般围在皇额娘身边,她那样的婆婆,我们那样的儿媳妇,如今怎么就都没有了。” 华嬷嬷劝道:“主子,您可别伤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太后定了定心,指了门外说:“把这个永儿留下,我要她留在我身边当差。” 嬷嬷一愣,劝道:“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怎么能伺候好您呢,奴婢还有力气,奴婢调教的人您也用惯了……” “让她端茶递水而已,不指望做什么事,不成吗?”太后目色威严,看着华嬷嬷问,“如今我用什么宫女,也要看人脸色?” 永儿站在殿门外,正好奇地欣赏着凝春堂里的雕梁画栋,这是传说中太后娘娘居住的地方,有一年走水后,皇帝花费了大量金银重新建造出更富丽堂皇的殿阁供母亲居住,都说这里连地上的石头也是值钱的东西,她想着不知下回几时才有机会来,很仔细用力地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改变。 华嬷嬷出来,上下打量着她,告诉她从今天起跟在太后身边当差,小宫女眨巴着眼睛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御膳房的大总管赶来,在里头听太后吩咐了几句,出来对她说:“你可真是有福气的丫头,先是得了贵妃娘娘的缘,这会儿又被太后娘娘看上,往后好好在凝春堂当差,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有你的好呢。” 永儿这下明白,自己要换地方做事了,反正一样是当差,本来也没什么,可她送总管出去时,背过凝春堂的人,公公对他说:“你跟过我,往后也是情分,公公多嘴说一句话,你心里要有分寸。你是令贵妃娘娘救起来的人,可你现在的主子是太后,太后和贵妃娘娘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奴婢听、听御膳房的姐姐们说,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不和。”本就是聪明的人,这样明摆着的事,又怎会不知道,永儿不安地看着公公问,“太后娘娘,做什么要留下奴婢?” “自己多留心,少说话多做事。”那老公公又仔仔细细打量永儿,一早就觉得是个模样标致的孩子,现在好好的养起来了,越发显出姿色,在这宫里不缺美人,可若是个美人,的确会比寻常人多些机遇。 凝春堂多一个宫女,本不是值得大肆宣扬的事,但华嬷嬷不得不提醒红颜,太后把这个她曾经救起的孩子留下了,嬷嬷怕红颜多想,没敢说她和太后都觉得永儿像富察皇后年少时的模样,但单单太后故意留下红颜救起的人,就足够表达太后的别有用意。连樱桃都忍不住问红颜:“难道太后娘娘是想让您将来后悔救了永儿,要把那个永儿捧上后宫的位置。” 彼时红颜正在为青金石手串换上新的手绳,因很快要出远门,怕在路上散了,耳听得樱桃絮絮叨叨,她停下手笑道:“真是那样又如何?富察皇后故世后不久,我就对皇上说过,不论是什么女人,不论是什么原因到他身边的女人,我都容不下,既然如此,怎么来的重要吗,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樱桃垂首嘀咕:“千万别再来一个忻嫔娘娘。” 红颜的目光一冷,总算有几分上心,道:“永儿若真的成了皇上的人,我心里也有分寸,现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我们先紧张起来,要让太后看笑话?她越是希望我难过,我越是不能难过,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成全她?” 这件事渐渐传出去后,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后把那个被令贵妃救下的宫女留在身边了,十几岁花儿一样的人,太后留在身边总不见得是自己欣赏,宫里头翻来覆去就这么点事儿,现在忻嫔是死是活已经无人关心,便都好奇太后身边这个小宫女,会是怎样的命运。 华嬷嬷在凝春堂冷眼看着,外头已经开始有传言,甚至有娘娘特地跑来凝春堂看永儿一眼,可这孩子倒是干净清透,勤恳踏实地干活,聪明机灵是有,但心思却仿佛很简单。华嬷嬷阅人无数,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了。 这样的传言,早些晚些还是到了皇帝耳中,弘历这几日到凝春堂请安,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反而是听得这些传言,才知道母亲留了那个宫女。问起吴总管,吴总管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皇帝微微蹙眉道:“照太后的个性,若是有所图,早该推到朕面前了,可是朕这几日都去凝春堂,怎么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