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页
“你要小心身体,朕瞧着你这次不如从前精神。”弘历心疼地摸了摸红颜的脸颊,却故意说,“连模样都不如从前好看了。” 一语逗得红颜发笑,别过脸道:“早就不如从前了,这会子才发现?园子里年轻漂亮的姐妹多得是,宝月楼里还有奇香,皇上来天地一家春做什么。愉妃姐姐说她是老婆婆了,臣妾和舒妃姐姐也快了。” “什么老婆婆,愉妃与朕同龄,朕觉得自己还年轻。”弘历小心将大腹便便的人搂在怀中,轻轻凑在红颜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自言自语地说,“他那么活泼好动,一定是个小阿哥了。” 红颜嫌弃道:“腻歪在一起怪热的,皇上去别处吧,孕妇惧热又不宜寒凉,臣妾每日都很辛苦呢。” 弘历便好好坐着,拿了团扇为她轻轻摇,说道:“你别总撵朕去别处,朕在别处还要花心思应对,只有在你身边最自在,什么都不用想。” 皇帝一面说着,就靠着枕头歪下去了,红颜接过团扇为他驱热,温柔地说:“臣妾怎么舍得撵皇上走,只是臣妾这样不能照顾您,难道还让皇上自己照顾自己?” “现在该是朕照顾你,到底也五十岁了。”弘历捏着红颜柔软的手,感慨道,“老来伴,不正是如此?但朕老了,你还那么年轻。” 中宫有皇后,红颜当真不能自以为是,但她知道弘历是真心说这些话,她小心珍藏便是。可抬头见皇帝的枕头旁,放着永璐昔日用的小枕头,她心里又一阵痛苦伤心,默默定下情绪,便开口道:“臣妾也不年轻了,所以有件事想请示皇上,还请皇上答应臣妾。” “什么?”皇帝很好奇,笑道,“你难得开口求朕。” “有了些年纪,又有孩子要教养,臣妾对于六宫的事,实在力不从心。愉妃姐姐近来身体也不如从前,皇上该疼惜她才是。”红颜认真地说着,“宫里有年轻的妹妹聪明能干,臣妾以为,该是时候放手让她们去做了。” 弘历微微皱眉,问:“豫嫔还是忻嫔?不是还有庆妃吗,舒妃懒懒的,可庆妃温柔聪明,怎么不用她。” 红颜笑道:“庆妃妹妹也是劳碌至今,又因性格太过柔和,对付不了内务府那些人。臣妾揣摩着,皇后娘娘近来也有心安排其他人管理六宫之事,之事碍于臣妾和愉妃姐姐多年辛苦拉不下脸来。臣妾以为,不该让皇后娘娘为难,若是臣妾和愉妃姐姐主动请辞,皇后娘娘也放下一件心事。” 弘历闷闷地说:“朕还以为她是不管宫里的事,原来她也会在乎?” 红颜心中另有目的,她不能对皇帝细说,待有一日看清忻嫔的嘴脸,将脑袋里杂乱的事串联起来,到时候弘历也不会再有疑惑。她要把忻嫔高高捧起,尽量减少自己与皇后的冲突。她不是要和皇后过不去,没得让皇后被忻嫔当枪使。 “罢了,朕从来也不管内宫的事,你觉得合适便去安排。”弘历到底从了红颜,只是不忘叮嘱,“不论是忻嫔还是豫嫔,告诫她们不要去招惹宝月楼,朕对和贵人没有那么深的恩宠,但她代表着整个回部,朕对她如何就是对回部如何,何况人家只是忠于自己的信仰,并没有给宫里添麻烦。” 红颜笑悠悠凑早他面前说:“这怜香惜玉的说辞,也是越来越高深,我们汉家女子,就没这么多花样。” 弘历目色暧昧地望着她:“你要什么花样,朕将来陪你一样一样玩。” 红颜的目光又瞥见皇帝枕头边永璐的小枕头,儿子夭折的伤痛是要永远埋在心里了,经历了富察皇后的香消玉殒,念着她留给自己最后的话,看着眼前这个色心重却又真正重情义的男人,魏红颜要好好把将来的日子过下去,生下腹中的孩子,养大她的儿女,永璐若是枉死,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悼念。 “多想时时刻刻都在您身边。”红颜忽然软下来,伏在了弘历胸前。 “朕也这么想。”弘历能见红颜振作起来,对老天对这人世间充满感激,在红颜额头轻轻一吻,深情地说,“红颜,朕很感恩,你到底没丢下朕。” 三日后,红颜冒着倾盆大雨到接秀山房来,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叫皇后很担心。可红颜是有正经的事要办,愉妃、舒妃和庆妃都在侧,不多久忻嫔和豫嫔也到了,接秀山房本是静谧的所在,奈何大雨咋地哗哗作响,屋子里有几分闷热潮湿,舒妃一直不停地摇着扇子驱热。 “臣妾已在天命之年,六宫之事早已力不从心,贵妃娘娘膝下子嗣众多,教养皇嗣也是重中之重。”愉妃最先开口,对皇后说,“臣妾和贵妃娘娘,想辞去协理六宫之职,如今豫嫔和忻嫔已学得许多本事,该让年轻的妹妹接手了。” 忻嫔神情一怔,将在座的人一一看过去,生怕自己的情绪露在脸上,又匆匆低下了头。 皇后却与花荣对视一眼,昨天阿玛还派人来催,说让她为忻嫔谋前程,权力也好恩宠也好,要多给忻嫔一些机会崭露头角。原本皇后是有职权左右内务府呈膳牌的事,甚至可以为皇帝安排侍寝的妃嫔,只是皇后从来对此都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从没干涉过任何事。 没想到令贵妃和愉妃会主动提出请辞,十几二十年的权力说放下就放下,皇后本是聪明人,这并不是她们说不干换个人就能继续的事,她们这么多年栽培了多少人,在紫禁城圆明园有多少心腹,豫嫔、忻嫔地位本也不高,贸然接手,那些奴才根本不会乖乖听话,宫里头就该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