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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拖走。”弘历怒极,呵斥吴总管,“还要让她继续惊扰皇后吗?” 纯贵妃仿佛濒死的挣扎,急道:“皇上为什么会来,皇上为什么知道臣妾在这里?一定是令妃,皇上,是令妃要陷害臣妾……” 弘历捏着她的下巴,这张曾经让自己怜香惜玉的脸,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恶丑陋,她恨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朕全都听见了。事到如今,难道朕还要信你而不信红颜?那朕还做什么皇帝称什么英明?你以为朕此时此刻才恨你,当初你陷害红颜与弘昼,朕就是念在旧情,念在是朕委屈了你,才没有追究当年的事,你在太后面前吞金自尽后,朕把话都对你说清楚了,结果呢?” 皇帝根本不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一手将纯贵妃推给了她身后的太监,让他们立刻把纯贵妃带走。在吴总管的示意下,几人把纯贵妃的嘴给堵上了,但抱琴要被拖走时,皇帝却突然吩咐将她留下。 弘历径自为皇后上了一炷香,负手立在灵位前,问伏在地上不停颤抖的抱琴:“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总管在殿门前微微皱眉,令妃娘娘安排这一切,就是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而所有人都不会走漏消息,可抱琴若说错半句话,娘娘就要为此向皇帝解释,虽然她是受害之人,虽然娘娘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她到底是算计了皇帝,就连吴总管也知道,皇帝不会喜欢工于心计的女人,但也许对于令妃娘娘,能有所不同。 而吴总管更担心的事,抱琴因知道一切,心里有明确的答案,她若对答如流反而很奇怪,心里暗暗后悔没多嘱咐抱琴一句。可不知是抱琴聪明,还是上天见怜,皇帝再怒沉着声音发问时,抱琴竟惊恐过度直接晕了过去。吴总管看到皇帝叹了一口气,而后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拖下去。 “审问抱琴是怎么回事,之后照规矩处置,纯贵妃那里看紧了就好。”皇帝冷漠地吩咐着吴总管,震怒之后,他反而更清醒。 杀人何其容易,但难得如今六宫太平,非要明着把纯贵妃怎么样,过去种种都会被挖出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曾经对红颜的伤害,又凭什么为了惩罚她,而让所有人再一次围观红颜千疮百孔的心?且这一切都曾将太后卷进去,如今曝露纯贵妃的罪恶,等同是告诉天下人皇太后有多愚蠢。 当皇后的灵殿再次安宁下来,弘历仔细地检查了每一扇窗,命宫人添香烛,最后再上了一炷香才退出。 走出长春仙馆的门,吴总管问皇帝要摆驾何处,皇帝眼中只能看到附近的光芒,再远处便是黑洞洞无边无底的世界,白日里一切都那么熟悉的圆明园,退去光华,让他从心底生出凄凉孤独的感觉,他等不到皇后还魂,等不到皇后转世,这一生这一世,都与皇后再无缘,他一直都没查七阿哥的死是否有蹊跷,一直都不打算给安颐一个交代,因为那全是他的过失,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彻底失败了。 可他是帝王啊,他怎么能承认自己的失败,除非皇后还在,除非皇后还能活着指责他所有的不是,可这长春仙馆里,再也没有安颐的声音。 悄无声息间,晶莹的雪花自天空洒落,灯笼映出的火光将她们染成了温暖的橘色,皇帝感觉到鼻尖点点清凉,心神忽觉清净,迈开步子朝天地一家春去,吴总管听得吩咐说:“明早到令妃处伺候朕上朝。” 天地一家春的后殿,弘历自走进院门就感觉到这里馨香甜暖的气息,樱桃迎上来说娘娘在小公主房里,弘历走到门前,听见女儿娇滴滴的声音:“额娘今晚陪我睡,额娘,佛儿要听额娘讲故事。” 皇帝听着那一声声“额娘”,世间的事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分明方才那个恶毒的女人才是这孩子的生母,佛儿仿佛是代替母亲来偿还罪恶,用红颜得不到的天伦之乐来治愈她曾经受伤的心。 这么多年了,无数次的欢好都换不来什么结果,弘历并不是非要红颜能为他生儿育女,他是心疼红颜在这后宫难做人,若是无人相逼若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哪怕他们今生注定无嗣,他也不会觉得难过。 要紧的是相依相守,弘历如今常常这么想,他甚至认同皇后悲痛欲绝时说的话,若没有七阿哥,也许现在仍旧一切安好。 屋子里女儿问:“额娘,福隆安明儿来不来呢,他怎么老不来呢?” 红颜温言软语地哄着,连门外听着的弘历都跟着把心安下来,里头小闺女渐渐就没了声,想来是被母亲哄睡着了。 弘历一直站在门外等,当红颜安顿好了孩子,出得房门,猛地见皇帝站在外头,她没顾得上行礼,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弘历的衣襟,不禁着急:“这是站了多久,衣裳这样冰冷,皇上太胡闹了。” 红颜拉起皇帝的手,要带他去屋子里暖一暖,她刚刚专心哄着女儿,几乎忘记了今晚要发生些什么,此刻背过身朝自己寝殿走去,才猛地想起来她安排了什么样的事。 不知此刻皇帝在想什么,不知弘历会不会多想她是否花费心思,而纯贵妃急了一定会牵扯上自己,弘历听见了会信吗? 无数的疑问,伴随着不安的心,红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还没走回寝殿,皇帝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那冰冷的怀抱贴在背脊上,仿佛靠在红颜的身上取暖。 “朕对不起你……红颜,朕最后一次对你说这样的话。”皇帝道,“若早在当年就狠心彻查,你不会吃这么多苦,不论有多少恶人,都是因为朕的纵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