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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娇滴滴地伏在母亲怀里,笑道:“等儿臣生了娃娃,额娘有了小外孙女,就把她当儿臣,从小养在身边,不久把儿臣那一段补回来了。” 皇后笑:“没羞没臊,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生小娃娃。” 公主双颊绯红,娇娇柔柔惹人怜爱,皇后捧着闺女的脸颊,多年前那个一心一意护着自己的小丫头,竟长那么大了,皇后此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没有在失去儿子后把女儿推开,在所有人都遗憾她是个女儿还不是皇子的时候,好好守住了她的骄傲与尊贵,她做错过很多事,唯独这一件事从没有错过。她是女儿的荣光,要一辈子支撑在她背后。 “额娘,红颜对我说,希望我婚后不要时常回宫,把额驸一个人撂在外头,他会很寂寞。”和敬道,“可是额娘,我会想你,会舍不得你。” 皇后好奇:“红颜对你说这些了?” 和敬便说她那日邀请红颜去公主府看看,但是红颜不敢擅自出宫,反而与她说了一些夫妻之道,皇后暗暗思忖红颜如此细心,必定她与弘历相处时,也处处谨慎小心,毕竟那是他们之间的事,皇后从来也看不见,她唯一能看到的是,皇帝如今抑制不住从眼底露出的对于红颜的在乎。不过这些她都放下了。 “红颜说得很对,婚后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家里,嫁给额驸已经是你为大清做的最大贡献,是对阿玛额娘最大的回报,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了。”皇后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想到青丝就要挽起成髻,女孩儿要蜕变为真正的女人,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再笑道,“其实呀,你这小心思早就在额驸身上,真正出嫁后,才不愿三天里头回来紫禁城,在外头自由自在的多好。” 儿子在身边安睡,女儿在怀里撒娇,皇后心满意足。抬头看窗外零星飞舞的雪花,又是十月,多年前的十月她失去了儿子,从此颠覆了人生,如今再得圆满,欣喜亦不安,惟愿上苍见怜,能让她的儿女一世平安。 不久后,千雅进来,说新贡冬日所需的胭脂水粉已送入大内,请娘娘挑选后,再另行分配至各宫。然而千雅这般说,也不过是循例而已,皇后很少用外头贡来的东西,怕外头的东西铅太重,大多是长春宫中自制,或是富察家特质后送来,方可美丽容颜更不怕有损肌肤。自然进贡之物没有不好的,分到各宫也是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皇后让千雅照规矩分到各处便是。 从娴贵妃往下,按着地位不同分到的数量也不同,但除了皇后之外,也有妃嫔不用宫中之物,纯贵妃就是其一。胭脂水粉送来,她便顺手丢给抱琴,而今年分到的数量比往年都多,纯贵妃把玩着胭脂盒说:“倒是个大丰年,今年什么都多,越发显得七阿哥金贵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抱琴:“听说如今嘉妃也不用宫里的东西了,是从外头买的?” 抱琴点头道:“上回丽云还来问奴婢,娘娘的胭脂是从哪儿买的。” “你告诉她了?”纯贵妃脑中已有心思翻腾起来。 “奴婢才不说呢,奴婢敷衍了事,说您都是用宫里的东西。”抱琴很不屑地说,“她们家主子不是仗着自己妖艳无双么?还要抹什么胭脂呢。” 纯贵妃嗤笑一声:“红颜弹指老,再好的皮相也经不起岁月催促。”然而随便一句话,却提起魏红颜的名字,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红颜二字,不见得多好,红颜易老、红颜祸水,甚至红颜薄命,不知道魏家人哪里不对头,给女孩儿起这样的名字。可偏偏还有二字,是深宫女人们毕生的追求,便是这红颜知己。 “难道她这命,都从这名字上来了?”纯贵妃自言自语,瞥眼见抱琴收好了东西,便吩咐,“丽云若再来问你胭脂的事,你就告诉她,倘若她不来问了,你就想法儿让她从别人嘴里知道。嘉妃一个大俗人,只当我这儿读书写字的人,所用之物必然与众不同,却不懂东施效颦之耻,你就让她学去吧,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对我很有益处。” 抱琴领命,唤来小宫女将东西拿下,见门外落雪,一面奉来热茶,一面小心地说:“娘娘,腊月初就是小公主周岁的生辰了,咱们要不要有所表示?” 纯贵妃冷冷地望着她:“表示什么?”她虽然十月怀胎,可一天也没养过,刚开始或许还会遗憾悔恨,如今已经越来越淡了,不仅是魏红颜把自己当了小公主生母,纯贵妃也仿佛不记得她还有个闺女。 抱琴倒是时常惦记公主,怯然道:“奴婢听延禧宫的人说,令嫔娘娘没有让他们不能提起您,还说将来也是要告诉小公主,生母其实是您的。” “惺惺作态。”纯贵妃冷哼,“她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装好人,你还当真?” 抱琴轻声道:“奴婢是觉得,令嫔娘娘若是那样的姿态,皇上就会反过来看您,若是您真的从此不管不问,皇上他……” 忠心的几句话,却换来纯贵妃最深的恨意,她眼神直直地问抱琴:“你是觉得皇上对我还有情,我怎么觉得自己的心,早就被掏得干干净净,连渣子都不剩下了?” “是。”抱琴不敢正视纯贵妃,暗暗决定再也不提什么小公主了。 然而延禧宫这边,小公主一天天长大,从抬头翻身会坐会滚,到第一次独自站立,在她满周岁的前一天,更是自己扶着床沿走了两步。虽然很快就扑倒在地上大哭,可每一次的成长红颜都守在她身边,每一次都给予红颜最大的惊喜和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