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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到了眼门前,红颜却没有刚来时的满腔热情和信心,太妃即将离世的悲伤之外,能与弘历在一起长长久久,是美好的愿景,而紫禁城中的现实,即便过上十年二十年,依旧那么残酷。 深宫里,皇后得到如茵的传话,便派人传到养心殿,弘历特地赶回长春宫,问她是否要同行。 皇后一句玩笑话,问弘历是否怕自己会吃了红颜,皇帝的笑容那样尴尬还带着几分愧疚,即便几年过去,自己对妻子身边的人动了心这件事,依旧不值得光彩什么。但他不会再宣之于口,心意在便是,不然他的每一声对不起,都是对红颜的否定,都是让无辜的她承担起所有委屈。 夫妻俩商议后,又上禀至太后,太后当然不会阻拦,且她已经答应华嬷嬷只要不是翻天的大事,她不再插手魏红颜的任何事,除了让皇后代为探望外,再没说其他的话。 当天就隐约有消息传出,翌日皇后起驾赴瀛台,更是传得六宫皆知,然而这一刻竟无人在乎太妃的生死,都在揣摩着皇后走这一趟,会不会把那个藏在寿康宫又藏去瀛台的小答应接回来。 凤驾于午前抵达瀛台,皇后从北面长桥登上仙岛,傅恒带着重重侍卫将瀛台围得水泄不通,毕竟是皇后出行,而安颐对这一切早习以为常,长桥上也站满了宫女太监,行至一半时,看到岛上站了窈窕女子,身后只三两个宫女太监。 一别两年多,眼前的美人儿,已不是记忆里的身形,早年时皇后总觉得红颜像个孩子,偶尔与和敬站在一起,才像长大了的姑娘,她去寿康宫后并不常见,若将那一年一并算上,这三年里,青涩的小姑娘,长大了。 红颜今日一袭湖绿色的宫装,晨起准备时,玉芝嬷嬷就传太妃的话,要魏答应打扮得鲜亮一些,不必为了见皇后而特地隐藏自身的光芒,她年轻而美丽,不配上漂亮的衣服,才显得更刻意。红颜挑了许久,最终选了这一身,可樱桃却说,主子这是要和四面环绕的湖水融为一体似的,她到底还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皇后已在而立之年,容颜身量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自从不是红颜侍奉后,皇后一直又变回了她来之前的清瘦,仿佛总差那么一口气将肌肤吹得饱满,但清瘦之下多几分贵气和威严,中宫国母之姿,从皇后远远走下凤辇,红颜就感觉到了。 皇后将到跟前,红颜带着宫人行大礼,皇后今日未饰朝服,穿的是在宫里时的常衫,原本这不合出门的规矩,但太妃病重中,她和弘历商议后,都觉得这样来,老人家看着自在些。 花盆底子踩着石砖地缓缓而来,皇后描龙绘凤的鞋面出现在红颜眼前,而后便听得久违的一声:“起来吧,好些日子不见了。” ------------ 第157章 你更爱你自己(还有更新 红颜缓缓起身,低垂螓首,她没有看向皇后,不知道自己如今已长高与皇后一般身量,而皇后也自然地用当年的视线来看待她,当不得不抬起目光才能看到她的脸,而红颜周身的气质也与从前很不一样,她心内微微一震,不禁道:“抬起头好好让我看看。” “是。”红颜应诺,终于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皇后依旧还是曾经的模样。可是这几年,她和身边的樱桃小灵子都在成长,加之瀛台太过安宁的日子,让人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直到这一眼看见皇后,红颜再也不是从前仰望的目光,她才真正意识到时光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么。 “你长高了,如今这样才像一个皇帝的宫嫔,从前还那么小。”皇后感慨万千,道,“红颜,你受委屈了。” “臣妾在瀛台一切安好,不曾受委屈,多谢娘娘关爱。”红颜答应着,侧身让开道路,“请娘娘先行,太妃娘娘在庆云殿等候。” 皇后颔首:“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不急于此刻。”她说着便往前走去,玉芝嬷嬷远远地迎上前,皇后亲昵地搀扶住要行礼的老人家,自责道,“嬷嬷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我和皇上却把太妃娘娘托付给您。” 说着这些话,便进了庆云殿,太妃没有因为皇后到来而刻意打扮一番,皇后也没有穿戴隆重威严的朝服,彼此见了都十分自在,皇后行了大礼,便被太妃喊道跟前,挽着手轻轻念着她的闺名“安颐。” 红颜侍立在身后,玉芝嬷嬷走上前,眼神相交她明白了嬷嬷的意思,便带着樱桃和小灵子离去,转身时还听得太妃念叨“安颐”,出门却忽然变成了“玉溪”,她愣了一愣,立刻明白不是“玉溪”,而是“毓溪”才对。那是先帝孝敬仁皇后乌拉那拉氏的闺名,红颜还在寿康宫时,听太妃们闲话家常会提到一两句,知道那是先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名讳。 这边厢,安颐听见先皇后的名字,见太妃眼中凝聚着什么,还以为是老太太糊涂了,她笑悠悠道:“皇祖母,孙儿媳是安颐,不是毓溪。” 太妃笑道:“你五岁第一次随家人进宫时,在我们所有人眼里,都像是看到了你婆婆小时候的模样,当时谁都在心里觉得,老天是为弘历送媳妇来了。” 一样的出身贵重,一样的美丽容颜,连失去儿子这么惨痛的事也一模一样,安颐从来都不喜欢有人拿她和先帝皇后比较,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顺着婆婆的人生一路走下来,可她没有先皇后那样的胸襟气度,很多事只是不得不承担着,而非心甘情愿地付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