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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有无数箭矢穿梭,几声惨叫之后,有马蹄从身边踏过,正是慕茵策马追上去,她没有看到齐晦受伤,以为他只是扑到了庞浅悠,正杀红了眼去提剑去追她那个往山上爬的叔叔。 热乎乎的东西流在了庞浅悠的身上,男人的脸就贴在她的身前,她迷茫地看了几眼,好像还不明白状况,伸手去摸黏糊糊的热流,再抬起手时,满手刺目的血红让她觉得胸口发闷脑袋发胀,艰难干涩地喊了声“齐晦……”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千里之外,湘湘的指间绽出血花,她正在缝制孩子的小衣裳,银针扎入了手指,她心中一紧,不知为何觉得很不安,皇后在边上发现她扎破了手指,关心地问:“要不要拿药箱?” 湘湘摇头:“只是小伤口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她低头看手指,细小的一点红,周遭的肌肤微微红肿,指尖的疼痛总是能那么明显地感觉到,且钻到心里,看到血珠子又冒起来,她拿过丝帕捂住了手指,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281十月才能生 那一日后,湘湘阔别许久的害喜症状又卷土重来,每日寝食难安,听不得声音闻不得气味,除了还能强打精神为皇后操心一些事,其余时间都蔫了似的卧床静养。三两天依旧不见好,皇后觉得她心事重,却说不上来是有什么事,而他们都不知道,此刻前线战胜的消息正在往京城赶路。 但消息虽往京城送,大军尚不打算归来,当地罹难百姓无数,附近城镇都受到波及,世峰抽回部分兵力送回各方驻地继续守卫国土,这里也布下防线不敢掉以轻心,其他将士则就地赈灾,为百姓修葺房屋,传回京城的消息也是说,大部队且要十天半个月后才能回京。 转眼已经过去四天,这一日慕茵策马往山下来,这里遍地还有没收拾的敌军尸首,经历了围城的日子经历了这几天太平,天气越来越热,尸首腐烂秃鹰残食,难闻的气味里,道不尽的荒凉。 卫猛跟在慕茵身后,两人在一棵大树下停马,卫猛上手牵过小姐的马匹栓在一旁,从自己的坐骑上拿下酒壶和香,点燃香束后插在了一个土包上,慕茵在地上洒了一些酒,神情凝重地思考了很久,闷声不语。 “小姐,我们走吧,正午太阳就烈了。”卫猛提醒了一声。 “我没等到头七来,你说他收的到香火吗?”慕茵沉沉地说,“不过他下了地狱,大概也不配收香火了。” “小人明白,毕竟是您的叔父,您手刃亲人,心里一定难受。可您想一想您的父亲和兄长,他们在九泉之下会瞑目的。”卫猛劝着,一面去将马匹牵来,慕茵心里平复了一些,两人往回走时,途径那一日庞浅悠被挟持的地方,地上一滩风干的血迹吸引了无数虫蚁,叫人作呕。 “为什么会这样?”慕茵含泪,含恨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他们不再住在大营里,而是入了城,城中都是欣欣向荣的复兴场景,逃离的百姓知道战胜了归来,而那些被困城中的百姓,也有幸运没有饿死的,庞世峰和慕清终日忙着重新部署边境防线和救济灾民,慕茵看不到他们,曦娘也看不到他们,所有人都疯了似的,都已经四天没怎么好好说话了。 慕茵回来时,正见曦娘端着药,她沉沉地问:“是要给庞浅悠?” 曦娘点头:“大夫说要按时吃药,才会有可能康复,毕竟是个大活人,总是希望她好的。” 慕茵冷哼,满是恨意:“这种人死了才好,到处惹麻烦,她就没做过一件好事。” 曦娘劝慰道:“妹妹算了,她现在是个傻子,就当是个孩子,宽容一些。” 慕茵却咬牙切齿地说:“那她能偿命吗,能吗?” “妹妹……”曦娘看到慕茵跑开,心情沉重地对卫猛说,“跟着她,不知怎么她看起来比谁都浮躁,我还不大了解这孩子,总之千万别让她出事。” 卫猛领命跟随而去,曦娘端着药进了房间,衣着干净的庞浅悠正盘腿坐在窗下,看到曦娘就咧开嘴笑:“她跑了,那个人跑了。” 曦娘温柔地说:“该吃药了,来。” 大概是怕汤药太苦,浅悠蜷缩起身子捂着脸说:“不吃不吃,我不吃药。” 曦娘拿起边上的拨浪鼓,咚咚敲出声响,递给浅悠:“你乖乖吃药,吃了药我们去外面扑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在飞呢。” 浅悠像个孩子似的欢喜地摇起拨浪鼓,皱着眉头一口一口跟着曦娘吃药,吃罢了擦擦嘴,就缠着要到门外去,可她不会自己穿鞋,等曦娘穿好了,才蹦蹦跳跳往外跑,在外面看见侍卫走过也不会害怕,笑眯眯地对人说:“我去扑蝴蝶,去扑蝴蝶,你们去不去?” 一个成年人模样的女子,却做出五六岁孩童的举止,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瘆人,但庞大小姐被浑身是血的救回来,第二天苏醒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对于照顾她的人来说,不再像从前那样看到男人就大喊大叫地发疯,这样傻乎乎像个孩子似的,倒也挺好的,她每天都会笑,被哄了就会高兴,但可能一辈子这样,永远不会“长大”。 这一边,慕茵一路奔到了表哥的房间,屋子里浓烈的药味呛得人咳嗽,军医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见到慕茵推门而入,忙挥手示意:“慕姑娘,您洗过手了吗,这身衣服从哪里来?” --